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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申具信,遣掾属送往温家,不日,掾属带回温家回信。
温家在信中,喜意溢于言表。
显然,对于谢屹支会去拜访,温运伐十分激动。
羌申把信给主公看,谢屹支看完,嗯了声。
是日,除道,率车马四乘,随行羌申寇初力,向西,往温家郡望。
入城中时天色尚早,未暗。
羌申临窗观望,不久,瞥见一明显属于温家的华贵马车。
眯眼细看,羌申忽然笑一声,谢屹支扫一眼过来。
羌申解释发笑的缘由,指一指,“温家委实富贵。”
看看那马车的架势,坠玉珰,悬金铃,奏丝乐,宽似阔屋。以小窥大,恐怕这城中大半的财富,都集于温家了。
谢屹支处变不惊。
于他而言,温家这等场面远远算不上什么,他见过更奢靡的。
只不过,那等人家已经成为黄土。
就是前王室,以及倚仗王室的那些外戚亲族。
二十年前,先王昏聩,残暴不堪,连大夫士族们也无法忍受,于是,王室颠覆,一朝成炬。
自那后,天下大乱已十余载。至今,几方抗衡,方有平定之势。
燕城谢家便是其中的一方势力。
谢家家主敏锐,混乱初期便先后占了燕、代、东、河四郡。后养精蓄锐,广纳贤士苦心经营,又占四郡。再后,谢父病逝,由谢屹支接手,又占四郡彻底稳固谢家势力。
谢屹支占的每一处都是有目的的,也都是从舔血的刀口下夺下来的。白燕郡往北推移数百里,至天险塞措山,固燕城北塞。
渭中郡西推鬼拦关,扼西塞之险,保燕城进可攻退可守。自那后,踞守燕城,兵力可减曾经四分。
谷牢郡苦战一年,南夺齐山平原,地负海涵,沃野千里,齐山平原南背山,西拦河,成为谢家养兵壮民的第二大粮仓。
谢屹支其后再占关山郡,齐山平原功不可没。共占十二郡,民稳粮足,谢屹支再图他郡,后顾无忧。
只是一切也不算容易,若非此次娄傅过于冒进,谢屹支其实不打算一口气吞了他的。
可谁想娄傅这人的急性子是一点也不改,见谢屹支势如破竹,危机感之下,明明自己后方才出了乱子,也一定要夺下衢通。
甚至不惜给了周边几方小势力大好处,就是为了一举拿下衢通。
可娄傅怎么可能真舍得给出那么多的好东西,拿下衢通后他就先以回兵之由占了给他借道的盟县,其后又以不贡盟礼为由占下第二县。
马上,欲图第三县。
谢屹支现在屯兵的亳圾郡,只要再过一县地,就和这第三县接壤。
对方俱怕娄傅,在娄傅杀向第一县时便仓惶之下密信向他投诚,谢屹支顺势而为,趁娄傅兵疲之时,派手下猛将突击劫下娄傅攻城之兵。
随后一鼓作气,又连破衢通及二县,打的娄傅见势不好,只留下一将,便暗中先行带另外一路大军奔回衢通州。
原本,谢屹支斩了娄傅大将后,该兵锋再推,趁势头好对娄傅穷追不舍,可当时他得到密信,南面的盟江郡有苗头,因要确定消息是否准确,再加上娄傅已经走远,便未继续追击,暂时先整兵休息。
整兵休息这二十余日,谢屹支帐下之人其实已经蠢蠢欲动。他们非常想大司马下令,命开拔再攻衢通州!
他们非常渴望立军功,立了军工便代表他们能和兆何大将军一样,主公要谋算哪,他们便能跟去哪,而不是被晓之以理留下守城。
对他们来说,守城总觉少些血性。
……
半个时辰后,谢屹支抵达温家门前。
温运伐亲自来迎。
两厢交谈一番,谢屹支先于腾出的西屋休息片刻。
温运伐为谢屹支的到来准备了许多。
西屋全部换新,连仆婢,也是他精挑细选。
另外,其他酒水珍馐不必细说,温运伐还特地备了弓弩,清扫温家山林,问谢屹支可有狩猎之意。他想求谢屹支射一匹雄鹿,留下鹿角鹿骨,以显谢温两家亲密。
这是时下十分盛行的一件事。
谢屹支自然允了。
数十匹骏马东出,直至天有暮色,方猎收而归。
他们归来的当晚,连温嫽这边也分到了一碗鹿肉。且伺候她的小丫头服侍她用膳时,喋喋不休。
“姑娘可知今日谁在府中做客?”
温嫽哪里会知道,擦拭好嘴角,顺着小丫头问:“何人?”
小丫头咧了嘴,笑的嘴角好大,“是谢家姑爷家的人,北边的谢姓大族。”
小丫头倒不知谢屹支的具体身份。
只以为谢氏实在重视这门姻亲,温家最小的女儿才嫁出不久,谢家便来人探望。
可见姑娘在谢家日子是能过顺遂的。
温嫽听她这么两三句,也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只能维持着笑脸,颔了首。
她一笑,小丫头脸微微漾了漾,这位家主带回来的不知来路的女人,是真好看,她看的都要痴了。
捧了捧脸,恰见她额上有汗,小丫头便嘴快道:“奴去帮您备热水,您现在沐浴?”
天色要黑了,也该是沐身准备休息的时候了。
温嫽对她弯弯唇笑,“好。”
……
温嫽沐浴后,出来就见她的小院里站着一个人。
是温运伐。
温嫽不知他的来意。
定定看了他背影几眼,不知想了什么,只有礼有节作揖,“温二爷。”
温运伐是特地在等她的。
回眸来看。
瞥见温嫽白皙的颈侧分于两边的垂发,以及她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他目光上滑。
才沐浴出来的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他不知道谢屹支喜不喜欢这类女人,但他觉得,至少她非常赏心悦目。
温运伐声音挺温润的,“家中来了客人,你随我去见一见。”
温嫽:“……”
略略微妙了眼神。
温运伐从来没打算瞒着他养她是有目的的,这不,这句话就向她透露了?此时笑笑,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屋,两人到屋里说话。
温嫽停顿几息后,左右看看,跟上。
他说的客人是谁?
他要她去见那位客人,又要做到什么份上?
温嫽知道她此时得到的这份安稳是有代价的,但想不想付出这个代价……温嫽得好好想一想。
她无可挑剔的微微弯着最浅的唇,随行在温运伐身后。
……
进了门后,才坐下,温嫽见温运伐看向她,“叫你去见客,其实也不用你特地做些什么,你只要过去一趟,坐一坐便是。”
温嫽的手掌在宽大的袖子下搭了起来。
听他又道:“若对方能看上你,那你的福气肯定比在温家大。”
“当然,没看上你也没什么,你依然能在温家住着,我不会强迫于你。”
温嫽无声再次微妙的挪动了下目光。
温运伐让温嫽去见谢屹支,是想把两姓之好加筑的更牢固些,他很看好谢屹支,只一个妹妹嫁了谢惝为妻,他觉得还不够,完全不够。谢惝终究不是谢屹支,来日谢屹支掌了天下,温家能分的羹还是太少。
所以他还想温嫽能起些作用,就算是只被谢屹支收了做一个妾,那也是聊胜于无。
“你可愿随我过去?”温运伐点点桌面,望着温嫽。
温嫽沉默片刻,忽问:“他性情如何?”
温运伐笑一笑,这说明她不抗拒对吗?他就知道,她是个聪明人。
有那么片刻,温运伐忽然觉得可惜,可惜她怎么不是生在温家。如此,她与温家有断不干净的血缘,以后她会对温家会更有利。
“不残暴,也无特殊嗜好。”
“最重要的,大司马身边没有其他妇人,你若能被看中,那你会是大司马身边的第一个。”
“没有任何人能把你比过去。”
温嫽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不是特意编了好话哄她,但无论他是不是编的,她也拒绝不了跟着他去一趟的事。
目光微蓄,说了一个好字。
温运伐颔首,“那你换一身衣裳,过会儿便随我过去。”
温嫽点头。
……
温运伐叫人送来的衣裳很精细,但他又选的很好,特地没挑太艳丽的颜色。
如此,第一眼才不会叫人觉得温嫽的穿着精心到过分。
让人对她有疑。
温嫽猜测温运伐应该是挺畏惧那位大司马,这才连送人,也不想对方看出他是有意为之。
她到底会不会被对方留下,只看是否合对方眼缘。
温嫽便在披好了衣后,妆扮上往淡了扮。
她的淡就是绾好发再簪上几支不出挑的簪子便算了事。除此之外,眉未描,她的眉生来便乌秀。唇也未点,太红了怕一说话跟张了血盆大口似的。脸上也未抹胭脂,几乎是素面朝天。
“好了。”温嫽面对门外说。
门外的婢子们闻言马上进来,候立她两侧。
随后,温嫽被温运伐的一个亲信带领着走出这间小院,前往西屋正摆了宴的地方。
温嫽被带领着悄无声息于席间落座,也悄无声息被旁边的温运伐随手递了杯清酒。
动作之间的随性与自然,好似两人是兄妹一般。
温嫽冲他望一眼,垂眸,低头饮了一小口。
她饮酒时,光洁的前额微微倾垂着,侧脸姣好柔美。
……
宴饮过半,温运伐失望了。
竟然见大司马连往温嫽这多看一眼也没有!
温嫽长得这样美,大司马竟然一点都不感兴趣?
温嫽也发觉了,那上座的黑袍男子,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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