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她的过去 (第2/2页)

最后她才去叫爷爷起床，爷爷昨晚累坏了，难得晚起，起来看到她把活都干了，急的眼眶都红了。他挥动着手臂，嘴里呜咽着她听不懂的话，似乎是生气了。
　　
　　“对不起，爷爷，我忘记给田里施肥了，我马上就去。”
　　
　　爷爷拦住了她的去路，将她搂进怀里，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后颈处。那时候她不懂，这是爷爷心疼的泪水。
　　
　　她高烧不退，连着烧了四天，第五天已经失去意识，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昏迷前她还在想，这几日她一直躺在床上养病，什么活都没干，爷爷一定不喜欢她了。
　　
　　她昏迷以后，爷爷不顾自己的腿伤用自制的手拉木板推车，拉着她走了一天一夜才将她带去城里看大夫。
　　
　　爷爷的手粗糙而厚实，像是经历风吹日晒、泥土磨砺的古老树皮。手心布满老茧和皱纹，指甲里嵌着泥土的颜色。
　　
　　他的脚也同样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磨砺，脚掌宽大厚实，脚趾弯曲变形，仿佛承载了整个大地的重量。
　　
　　为了带她看病，他的手被麻绳擦破，掌心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块好肉。脚底的皮肤被地上凸起的石头划破，脚趾甲红肿流血不止。
　　
　　爷爷因为年纪大了皮肤松弛，伤口愈合得很慢，受伤后的肿胀和疼痛也更为明显。
　　
　　为了给她看病，爷爷花光了所有积蓄。
　　
　　她的烧退了，爷爷的腿却落下了终生的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稍微走得快一点便会摔倒。
　　
　　冬日，大雪纷飞。随着雪势加大，山峦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原本崎岖的山路也被大雪掩埋。
　　
　　由于大雪封山，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外出。
　　
　　但他们已经没有食物了，爷爷每天都要出去寻找食物，但他不让她一起去。每次她都会偷偷跟在爷爷身后，与他一起找食物，然后再快他一步回到家。
　　
　　爷爷似乎有所察觉，一个人静坐了很久，他经常看着一处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便不拦着她一起外出了，只是每次出门都会将她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粽子。
　　
　　看到她因为裹得太紧而行动迟缓的样子，爷爷就会笑，她看到爷爷笑也会跟着一起笑，爷孙俩笑作一团。
　　
　　看病太贵了，爷爷为了给她治病，卖光了家里过冬的粮食。他们经常连饭都吃不饱，但爷爷还是坚持让她能吃到两顿，而他自己一天只吃一顿。
　　
　　爷爷原本就很瘦，过去他的身躯还能勉强支撑起一件宽大的衣服，现在他的四肢却细得只剩下骨头了，没有一丝肉感，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摇晃的枯枝。
　　
　　她不想爷爷再瘦下去了，于是她割了自己腿上的肉，给爷爷煮肉汤，她希望爷爷也能长点肉。
　　
　　爷爷知道了肉汤的来处，对她发了好大的火，还打翻了肉汤，这是爷爷第一次对她发火。
　　
　　这碗肉汤她整整熬了一上午，腿上的伤口还在疼，她只是想爷爷长点肉，她哪里做错了？
　　
　　于是她也第一次对爷爷咆哮：“爷爷，你知道这碗汤我熬了多久吗？为什么要浪费！为什么不肯喝？我只是想你长点肉，不想你继续瘦下去了。”
　　
　　自责与崩溃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她泪流满面，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和自责，“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把粮食卖了。如果没有我，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如果没有我，你的腿也不会受伤。都是因为我，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都是我害的。我就愿意割肉给你吃，我宁可成为一堆白骨，也不想看到你继续瘦下去。”
　　
　　爷爷不停地摇头，瘦小的身影在无声的哭泣中显得愈发瘦弱和无助，仿佛随时会被悲伤所吞噬。
　　
　　他用颤抖的双手抱着她，轻轻的抚摸她的伤口，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哀伤与无助，还有恳求。
　　
　　他在恳求她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们相依为命，一起度过了那个艰难的寒冬。
　　
　　爷爷不会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爱她护她，并不是因为她为他做了什么。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这么无私的爱着，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但，人的苦难并没有尽头。
　　
　　如果爷爷还活着，那该多好。她可以为他炼制延寿丹，让他无病无痛安享晚年。
　　
　　内心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着，她好像被世界遗弃在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芷若...”
　　
　　一道虚弱的声音将她从阴霾中拉住，回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