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大军 (第2/2页)
驼队的人进不了军营,说话也不可信,柳琬不过一娇柔女子,沙地之中难再往返。
萧案生的目光落向十二名随将:“你们谁能返往云州军报信?”
十二随将这时互相探看起来,却没有人敢说话,不是怕苦怕累,而实是沙地之中,丘峰变幻莫测,此时返去,路已全变了样子,一旦迷路,人死则已,而贻误军机,便是万古罪人。
焦急与颓难都沟壑在他们脸上,无一人不愿身先士卒,而都归咎于自身无能。
戗画睫羽一沉,再一浮,她应道:“我能。”
萧案生惊愕转身,心在腔子里忽地焦躁:“你别逞能。”
她连大路都找不到,怎么能、怎么敢这样随口承应。
戗画仰着眼,里面耀着的不是太阳,是一颗炽灼的心:“我能认路。”
“怎么可能,这不是玩笑。”萧案生疾声厉色,带着斥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心急而已急得满眶发酸。
底下人都不敢插言,柳琬却看出戗画已是打定主意不会再改,忽地眼泪盈眶,她躲去一旁——戗画一向不喜别人反驳,她不敢劝说。
戗画却没有说笑,她能认得路。
无论是兵略、地经,还是萧案生给她说过的“勘西录”,她都记得。
她大路不识,不是她记不住,而是她没去记——她身边有连云,不用记路。
而这一路,戗画身边没有可信可靠的人——至少在她心里没有——每一处丘,每一处植,乃至一颗星或一颗沙,她都在心里留下印象。
戗画只看着萧案生,用一汪无澜的眼,没有言语而足够慑力。
萧案生明白了,他仍说服不了她。
“季明。”
回转头,萧案生唤一名随将上前,是那日动作飞快收包袱的将士,他话语无力地悄声吩咐:“你跟着她,我要她活着。”
叫季明的将士重重点头,眼中不负瞩望,视死若归。
萧案生重又看向戗画,从怀中取出一物,金纹黑身,虎赫昂藏,递藏戗画手中:“若诸事有变,你便是我。”
戗画猜得那是何物,波澜不惊的眼里忽泛一息粼光,无论是萧将,还是赵帝,都是藏弓于胸之人。
戗画收起物件,回头看一眼柳琬,又朝萧案生道:“她跟着你。”
萧案生点头,礼尚往来道:“他跟着你。”
说罢,季明上前两步,走到戗画跟前,恭敬一礼。
戗画掠了一眼,正要推拒,见萧案生板着脸道:“这是交换,必须如此。”
事至此,戗画不好再计较,这时柳琬收住泪,帮忙准备些水和食物,又依依不舍地拖住戗画一阵。
要走时,戗画忽地顿足,回身垂眉。
萧案生只目送她,没走两步又看她回身,好像有些不便言说的模样,从没见她这样:“怎么了?”
萧案生以为她还能改变主意,那是再好不过。
戗画一抿嘴,片刻,她扬起眼:“糖能不能给我?”
萧案生一声叹息,还是失落,又有些生气,他狠下心道:“等你活着见我,都给你。”
最后,戗画负着气走了,萧案生也憋着气,找不到地方撒,只能都刨沙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