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思等否 (第2/2页)
画上,一棵桂树占去了近半篇幅,树冠硕大繁茂,树干粗壮年迈,树叶间金黄成缀,且有乱花飘零而下,秋情昭昭。
而画卷另半幅,落英纷飞处,立着一道红影,背身负手,正仰首瞻观。
画上人影屹立,稳如巍山,而其青丝红衫随风曳动,似是将人画活了,虽未显面容,却能从这一抹淡影看出画上之人的坚韧挺拔,遗世清冷。
戗画看着画,片刻疑惑,随即不假思索把画丢进了灯烛里,又从萧案生的包袱里捡起一只火折,将画燃烛烧尽后才转身离去。
出了客肆,戗画匆忙去往对面官驿,终于取到了药粉,和居遥送来的另一封新的投诚书。
戗画转身离开之际,又思及一事,只暗忖稍瞬,便匆匆回身,又留下一封信待送,这才安心离去。
戗画走出官驿,从她离开州府至此时,不过一刻多钟,若是萧案生逃出,他应当知道要按之前两人所计划的:前往绥城,寻邕州知府。
而要出城,必经官驿。
官驿外侧,是一家露天茶肆,戗画随意寻了处位置坐下,打算再等一刻钟,若是过了时辰,她便想不再插手此事,直接出城,回梧州,任由萧案生去折腾。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这露天茶肆就在街道边,夹在官驿与铺面之间,而戗画寻的位置也不显眼,藏在茶肆暗处,即便红衫惹眼,也被暗了颜色。
茶肆的人来来去去,客人一轮又换一轮,这街边的茶肆不像正经茶肆一样花费功夫去品茗,仅供赶路的人喝口便茶,大多人都坐不到半刻钟。
一刻钟确是太长,又不曾如此长过。
戗画坐如长松,即便茶凳矮小,她也挺直腰板,手指有节律地在茶桌上轻叩着,像是滴漏的水落进壶中,一滴一滴地计着时辰。
杯中茶水早已见底,余温也已散尽,一刻钟就快到了,戗画也懒得再添新茶,准备离身出城了。
戗画起身经过茶肆肆面,茶肆老板正坐在矮案后津津有味地看话本,面前也摆着一只茶碗,作收钱用。
戗画瞥了眼那老板,却被矮案旁的一抱巨大水缸引去了视线,她走近看那水缸,缸里还有大半缸的水,清澈透亮,像是从哪处山泉打来的。
看话本的老板要翻书页,眼皮一抬,看见摊前这小娘子在大水缸前站了许久,于是扬声道:“姑娘,这水干净得很,可是专程从城外水涧打回来的,山泉水啊!”
戗画回神看老板一眼,想是老板误会她怀疑水不干净了,她却是懒得解释,回头埋首又看了几眼。
这水确实干净,在这一方狭窄小地,借着几缕难得的光线,竟也将她此时样貌恍恍显映。
水中的她,红衫依旧,一如既往面色从容,然而却少有地绾起了长发,发面紧绉,却看得出已尽量抚平,是发容本身曲折难平,而不知道的人却只会当成是姑娘背光梳妆,梳得乱了些而已。
他用心了。
戗画回身,从腰间摸出两个铜板落进老板的碗里,老板此时才松了口气,又回头继续看话本。
戗画拿手摸铜板时,又碰到腰间一物,从腰侧取出了银竹簪,一边抚看,一边往城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