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水王府,百年梨树 (第2/2页)
这种品级,看似是一个不起眼的“府衙”。
毕竟指挥使也才五品。在长安东市马车内随便揪出一个,可能就是五品官。
但仔细看,常平新兵的架构庞大,明确。
且独立于地方衙门之外。
品秩如此低,人们会以为它就是帮朝廷收债的执法部门。
但思想一换,摇身一变,它可能就会变得让人闻风丧胆。
李瑄先将这些框架布置,以铁血老兵和游侠为根基。
等待时机!
在李瑄的号召下,一些河陇兵卒愿意回到自己家乡充当百总。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算是一种荣归故里。
同时,河陇军中离开大量队头、押官,还有十几个被李瑄物色为万总的衙将。
使更多跟随过李瑄的老兵能晋升。
虽然李瑄已经不掌握兵权,但士兵一直怀念李瑄,这种影响力无处不在。
不要说王难得是李瑄亲手提拔,就算重新换一个节度使,也不敢随意罢免将领,消除李瑄的影响。
因为李瑄还在相位上,有办法去整边地的元帅。
“回相公,常平新军已募有一万五千余卒。”
颜真卿向李瑄回答道。
跟随李瑄,使颜真卿踏入朝堂。曾经李瑄对颜真卿说过“君子豹变”,说过“要像商鞅一样车裂而死,像李悝一样自杀而亡”,可见当时就有变法之心。
深受李瑄影响的颜真卿,感觉热血沸腾,像是回到少年的时候。
他们不当李悝和商鞅,一定可以变法成功,流芳百世。
“快了,再招募五千,就可以分至诸郡县。”
李瑄点头。
这几个月来,由于地方官吏畏惧李瑄的命令,对豪强大族进行压制。
豪强大族只是损失一点钱粮,一些土地,不敢拼命。
李瑄已经让诸郡、县官吏,将他们所管辖的粮食、钱财统计上报。
然后制定命令,郡县的多少粮食,钱财,可用以常平新法。
“如今陈留、济北等六郡雪灾虽解,但依然有许多百姓,无家可归。作为天下迁民大使,迁河南、河北百姓,以解内地土地之矛盾,充实边境。现已经凑够车辆过万,陇右牧监临时抽调的马匹,也到达长安。”
“刘郎中,岑大夫,你们要先一步迁徙雪灾之地,那里一定有许多百姓愿意到青海和九曲。你们谨记我的吩咐,就,在迁徙百姓的时候,要慎而又慎。我会令洛阳出兵三千跟随你们。你们要明察暗访,任何阻碍、破坏移民的豪强,格杀勿论!”
李瑄又转向岑参和刘单,他们都是天下迁民大使的判官。
岑参的职事官为谏议大夫,兼侍御史。
刘单的职事官为工部郎中,兼殿中侍御史。
让他们兼任御史,就是为加重权威,震慑所去之地的百姓。
因为李瑄能猜测出,一定会有豪强大族,阻碍乡里的百姓,去报名移民。
他们会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御史不可能到达所有乡里。
这时候就要暗中派遣探子下乡里调查。
处死一部分豪强,杀鸡儆猴。
之所以让刘单和岑参做这件事情,是因为他们跟随李瑄多次上战场,多见杀戮。
关键时刻,能下得了狠手。
如果王昌龄、杜甫这种出马,不一定能震住豪强。
“遵命!”
岑参和刘单齐声说道。
“李大夫,从明日起,你率人监察地方,看诸郡县慈幼堂使的进程。到天宝八载之前,如果哪一郡还未落成慈幼堂,你立刻向我上禀。我们计划在五年内,天下每一县,都有官办慈幼堂,使被遗弃的婴儿,先天残疾的孩子能在慈幼堂中生活。地方必须为慈幼堂分配一定数量的永业田。”
李瑄向善赞大夫兼监察御史李希言吩咐道。
“遵命!”
李希言拱手道,他也是宗室。曾在李瑄麾下任推官、掌书记。
慈幼堂,是李瑄颁布策令中,最没有争议的事情。
哪怕是有些权贵、官吏觉得大费周章,也不敢说三道四。
这是在贯彻仁与德。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这种泽被苍生的境界,使无数文人认为李瑄心怀仁德。
甚至还有文人与李瑄交谈后,想自荐入慈幼堂。
李瑄决定,若能把慈幼堂管理好,让婴儿茁壮成长,懂得道理,也是可以成为地方官吏的。
有这样耐心的文人,再不济也可以治理一县。
等全面落实慈幼堂后,李瑄会考虑这样的制度。
“吕御史,纠婚之事,不宜强改,要徐徐引导。只惩处那些十五岁以下就结婚的女子的家人。十五岁到十八岁结婚的百姓,分别罚其家资百分之五、百分之三、百分之一。”
李瑄向内给事兼监察御史吕諲吩咐道。
纠婚是最难的一条,穷山恶水的地方,一时间很难改正。
只能通过处罚,让其他家庭重视。
这种处罚因人而异,必须论资产的百分比。
否则就是给权贵们开绿灯,他们不过缴纳九牛一毛的钱,就可以纳一些少女为妾。
李瑄不想处罚百姓,但又不能不罚,否则策令就是一纸空谈。
其他关于加强孕妇素质的事宜,李瑄指派一名亲信负责。
需要先在郡县培养一大批稳婆。
李瑄已经吩咐工匠,试着制造产钳。
孕妇难产是经常发生的,且往往一尸两命,产钳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孕妇和婴儿性命。
这个时代没有不锈钢,产钳出现以后的养护是非常大的问题。
在有备无患的情况下,一定要经过高温杀菌。
这些都需要系统性地去培训,将来是每个稳婆的基础操作。
“相公,您的新法大公无私,善于天下苍生,下官敬佩,也一定会全力支持。可是下官不明白,您作为天下的表率,为何会纵容圣人呢?”
李瑄与诸臣交谈一些开启新法的事宜后,新任吏部侍郎赵奉章起身向李瑄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赵奉章。
“我何时纵容圣人?”
李瑄向赵奉章反问。他知道赵奉章是狠角色,想方设法地弹劾李林甫,上书谏圣人。
历史上的赵奉章被李林甫逮住,随便找一个理由活活打死。
在李林甫权倾朝野的情况下,在李林甫派罗希奭从青州一路杀到岭南的背景下,只是太守的赵奉章却频繁弹劾李林甫,可见赵奉章性情刚烈,不委曲求全。
在某些事情上,他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
“圣人如今有荒废朝政的迹象,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次次有相公。而相公又多与圣人马球、斗鸡、打猎,这还不是纵容吗。相公您是宗室宰相,应该如箕子、微子一样,全力劝谏圣人,否则就是殷鉴不远。”
赵奉章趁此在李瑄的王府,将此事说出。而且用的典故也十分夸张。
如果当着李隆基的面,李隆基必定勃然大怒。
“连我们这些官吏乞骸骨后都能颐养天年。圣人创造盛世,今享受天伦之乐不是应该的吗?臣子要做的事情,是解百姓之倒悬,使百姓脱离水火,丰衣足食,人人安居。”
李瑄避开赵奉章的话,沉声回答。
这里杨钊也在场,这二五仔搞不好将赵奉章的话,告诉圣人。
所以李瑄在“纠正”赵奉章。
“相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啊……”
赵奉章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瑄打断:“不要在争论这些了,难道像尧舜那样恶衣菲食,才算是圣君吗?只要国家强盛,圣人所耗,不值一提。昔日管仲、晏子披露国君的过失,追求死后留名后世,我觉得能臣不该干这种事。”
“治理天下,以人为本,欲令天下安乐,唯有郡守、县令。赵侍郎是吏部侍郎,如果做好选拔官吏、考核的官吏的事情,比这些更有意义。”
李瑄的话语非常含蓄,语气中包含着对赵奉章的训斥。
劝谏李隆基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李隆基厌恶。
监察吏治,才是吏部该干的事情。
一个县的县令清廉、有能力,地方百姓才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