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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03

3 003 (第1/2页)

那是一方水青色的手帕。
  
  帕子在地上摊开,恰恰露出其上那一棵素雅的兰草。待郦酥衣回过神,眼前已凭空多了一只手,那人手指匀称,将她的帕子捡起。
  
  庭风幽幽,送来男人身上淡雅的香气。
  
  与之对视的那一瞬,郦酥衣双肩下意识颤了颤,她也顾不得沈顷面上的神色,近乎抢夺般飞快将帕子接了去。
  
  沈顷微愣。
  
  这般急躁……像是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的接触。
  
  男人的手指蜷了蜷,清澈的眸底闪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疑惑,好在长襄夫人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异样,她边笑边招呼着手:
  
  “老二回来啦,这不巧了,我与你新媳妇正说起你呢。”
  
  沈顷不再看她,垂下衣摆同座上恭顺道:“母亲。”
  
  “今日怎回来得这般早,可有进宫面圣?”
  
  “回母亲。圣上体恤,知晓儿子昨夜新婚,便允准了这一日的假。着我明日再进宫、觐见圣上。”
  
  他的声音清越,声线干净温柔,就这样落入郦酥衣耳中。
  
  她忍不住望向对方。
  
  虽是冬季,可院内晨光正好,暖醺醺的日影倾洒下来,落于沈顷衣肩之上。他像是方下朝,那件湛蓝色的官袍尚未褪下,清冽的风一吹,衣袍簌簌间便传来一道兰花香。
  
  兰花。
  
  她最喜欢的花。
  
  自郦酥衣记事起,母亲便同她讲,日后寻觅夫君时不必渴求大富大贵之辈,她日后要嫁,定要嫁一位如兰花般抱芳守节的君子。
  
  沈顷在京中素有美名,她成婚那日,母亲难得地走出那一方窄小的庭院,头一回朝着一身嫁衣的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郦酥衣暗暗叹惋。
  
  只可惜母亲与京中那些人一样,都被沈顷面上的假象骗了。
  
  什么君子如兰,分明是表里不一、两面三刀、斯文败类、阴险小人!
  
  看着男人面上那无懈可击的笑容,郦酥衣在心底里咬碎了一口小银牙。
  
  一想起昨夜……她心中又是一阵惧怕,即便郦酥衣再如何腹诽,可实际上她却分毫不敢冲上前,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撕碎沈顷那一层伪善的皮囊。
  
  正思量间,左右的目光忽然都朝她望了过来。
  
  适才她一直出神,没有听见旁的话,见状,玉霜便在她耳边压下声音,提醒道:“老夫人唤您去为二公子敬茶。”
  
  为二公子敬茶。
  
  为沈、沈顷敬茶。
  
  下一刻,丝毫不容她拒绝地,那盏茶已然奉在了郦酥衣手中。
  
  而那个人一袭官袍加身,就坐在她正对面。
  
  郦酥衣下意识想逃,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是无路可退。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只见少女衣裙清丽,一张小脸儿更是生得美艳可人。她两手紧捧着茶杯,低垂着脸走至沈顷身前。
  
  男人乃是一介武将,本就生得身量高大,如今这暖日高悬,对方硕大的影子更是如同一张大手,将她瘦小的身形恶狠狠地攥住。
  
  她的呼吸也被一同扼住,大气不敢出。
  
  微风徐徐,不知从何人身上送来兰花香气,清雅、舒适、宜人。
  
  郦酥衣不敢看此刻沈顷面上的表情,更不敢看对方那双幽深莫测的眼。
  
  “妾身……为夫君敬茶,望夫君身体康健,官途通达,万事顺遂——”
  
  就在此时,指尖忽尔擦过一道温热的触感,那熟悉的感觉不禁令郦酥衣回想起昨夜,电闪雷鸣之中,暗潮汹涌之下……那一只扼住她脖颈的大手。
  
  郦酥衣的手一松。
  
  手中的杯盏“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就这样倾落而下,撒在面前男子湛蓝色的衣袍上!
  
  “二公子——”
  
  左右下人微惊。
  
  长襄夫人亦是大惊,站起身。
  
  “兰蘅!快去看看你们二爷,有没有烫着身子。”
  
  这么烫的水,这么热的茶。冬日里一头淋下来,“刺啦”一声,在地上冒出缕缕滚白的烟。
  
  所幸有那厚实的衣裳护着,沈顷并无大碍。
  
  见状,女人又望向呆愣在一侧的郦酥衣,言语间明显有责备之意:“这是怎么搞的,连端个茶水都断不稳,这般笨手笨脚的,以后还怎么伺候老二!”
  
  郦酥衣惊魂未定。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只感觉有一道目光轻轻落在自己身上。
  
  沈顷迈步,侧身挡在她身前,同长襄夫人道:
  
  “母亲,是儿子适才一时大意,自己没有接稳,怪不得她。”
  
  对方本还欲追究,一听这话,只好作罢。沈顷转过身形,边唤下人将此处清扫干净,边关怀地问她:
  
  “方才可有伤到手?”
  
  没有。
  
  郦酥衣怔怔地摇头。
  
  沈顷松了一口气。
  
  只见眼前少女神色怯怯,那一双软眸中盈满了水雾,让人单单看上一眼,便凭空生了许多保护之欲。
  
  沈顷很清楚,刚刚是自己突然出手吓到了她。自己的妻子似乎很是胆小怕事,甚至还有些惧怕他……
  
  郦酥衣即便没有被烫伤,可身上也被热茶浇出些水渍。怕自己的行为举止会轻.薄到她,沈顷从一侧取过一方干净的帕子,递到她手上。
  
  少女咬着唇,低低道了声谢。
  
  男人的目光与素帕一同垂下,忽然,神色一顿。
  
  不因旁的,只因他看见——少女白皙清丽的面庞上,那一对红肿的唇。
  
  显然是他昨日的功绩。
  
  反应过来后,沈顷不自然地别开脸,咳嗽了几声。
  
  郦酥衣擦拭完衣摆,一抬头,便看见男人烫红的耳根。
  
  日光撒下,他白皙的面颊上残存着可疑的红晕。
  
  敬完了茶,长襄夫人又随意叮嘱了几句,便唤他们二人离开了。郦酥衣乖顺地跟在沈顷身后,低着头,踩着男人的影子往前走。
  
  忽然,对方顿住脚步,她“邦”地一头撞了上去。
  
  “当心。”
  
  沈顷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郦酥衣也动作迅猛,蹭地收回了手。
  
  就好似……他乃洪水猛兽。
  
  这一回周围没有多少人,左右只余下婢女玉霜这一位闲人。
  
  郦酥衣心惊胆战地想,他该原形毕露了罢。
  
  自己在前堂用热水洒了他那样一遭,背地里,他又该如何惩罚自己?
  
  是责罚她,是打骂他,还是像昨天那般将她死死按在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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