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魍魉引天威 (第2/2页)
贾琮微笑道:“二姐不需多虑,我两次入宫和大姐姐见面,多少知道她的心意,前几日我送年礼书信入宫,昨日已收到她的回信。”
贾琮从怀中取出元春的亲笔回信,迎春和黛玉接过取出一看,迎春叹道:“难得大姐姐和你心意相通,这封信琮弟可有给太太看过?”
贾琮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我带这份信,就准备给太太老爷看,也好少费些唇舌。
但太太对大姐姐谋取圣宠屏选之事,十分偏执热衷,绝不会轻易放弃。
只要她不将荣国府公中牵扯进去,其他的事情我也阻拦不得……。
如今公中不再为此事支银,太太必不会因此罢休,我猜测她会自己筹措银子,毕竟太太也是出身大家,多少有些根基。
我私下问过鸳鸯,往年家中筹谋此事,都是太太亲自操持,手中定也有些人脉关系。
即便我将大姐姐的信给她看了,也是于事无补,依太太的性子定会一意孤行!
二姐你想一想,当年大姐姐入宫,难道还有谁在意她心中所想,难道就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吗?
以后大姐姐回家,知道太太看过她的回信,还要继续操持此事,母女之间就太过难堪了。
大姐姐离家十年,何必让她回来之后,还面对如此心寒的情形。
太太没看过这份信,母女之间这些难堪,也就遮掩过去了,对大姐姐才是最有好处。”
迎春听贾琮考虑细致,处事妥帖,往日他对家中姊妹,也都是这般用心,不禁内里微微颤动。
说道:“还是琮弟考虑妥当,你和大姐姐只是见过几面,还能为她思虑深远,姐弟间也算有缘了。”
黛玉说道:“三哥哥,太太不用公中银子,自己出钱张罗此事,你就不担心她真的成事,岂不是弄巧成拙,违了大姐姐的本意?”
贾琮笑道:“大姐姐入宫九年,贾家花去不少银子手段,都无法成事,如今圣上屡此降恩于我,此事就愈发难以成事。
况且我送年礼书信给大姐姐,就已经有了思虑准备,大姐姐又让人送信出宫,说明她知晓我的心思。
就让太太自己去折腾,左右不过一场枉然……。”
……
荣国府,东路院。
王夫人满腔愤恨从西府回来,想到荣庆堂上贾琮言语恶毒,心中暗自咒骂不止,在房中独自坐了许久,才平复下胸中郁气。
想着怎么也要使尽手段,好好操持女儿元春的大事,一旦事成,也好争回这口不平之气,二房从此也有了根底凭仗。
她思索片刻,便入内房清点私房银子,算计此番事项各处花销关节,只觉四千两还有些捉襟见肘,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王夫人原先想从公中提取银子,不仅是想像往年那样,公银私办,不用二房自己耗费。
还有更重要的一桩,只要能从公中提取银子,就能用荣国府名头来办此事,许多事情做起来会更加便利。
那些人脉关系,看在荣国府的威势上,心中多少有些顾忌,总需留下体面后路,疏通卡要也会有所收敛,可以省去不少冤枉银子。
王夫人原先算计需要四千两银子,便是从此中估量而来。
再加上东府那小子,如今这般威势,又得到皇上器重,用上他的名头,事情筹办起来必定还会更加顺利。
可惜那娼妇养的孽障,心思太过狡诈阴险,完全不顾一家人的脸面,生生断了这条路子……。
但今日荣庆堂上,众人都已明言,公中不为此事支银,贾家对外也不掺和此事。
王夫人虽然私欲难遏,拿自己的钱去操持,倒还说得过去,但她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再拿贾家的名头招摇此事。
不然公然违背贾母和贾政的意愿,便是不守妇道;违背如今家主贾琮的决言,便是有违宗法;
一旦事发,她在贾家真就没了立足之地,即便女儿做了宫中贵人,风光荣耀也落不到她头上了……。
王夫人虽有些体己财货,但如今二房已落魄如此,将来西府的便宜只怕很难占到,她总要给宝玉留下后路,不好一股脑都端了。
于是叫来心腹陪嫁婆子,让他去两间陪嫁铺子清点财货,看哪些可以尽快变卖,也好暂时填补手头空缺。
又让这识字的陪嫁婆子,帮自己写了封短信,让她返回途中送到桂花夏家,请夏太太亲启。
……
大周宫城,乾阳宫,东暖阁。
虽然二月已过半,神京天气已有回暖迹象。
嘉昭帝每日下朝之后,依然回暖和的东暖阁处理政务。
皇帝多年操劳政务,损耗心血,身子已不像五六年前强健,天气未真正回春,他有些抵不住前殿的空旷阴冷。
郭霖手持一份灰白色秘劄走入东南阁,说道:“启禀圣上,前日袁竞上报,威远伯贾琮托他送年礼书信,转呈凤藻宫女史贾元春。
圣上因本年宫中屏选,易生奸邪阴损之事,命中车司予以访差,晌午过后中车司送来急件秘劄,奴才予以增补完毕,请身上预览。”
嘉昭帝结果秘劄,见上面逐条写到:
“二月十七日,威远伯贾琮出银五十两,转托乾阳殿六品值守袁竞,送年礼书信,由凤藻宫女史贾元春接受。”
“书信落十六字,无晦暗之思,言:桑梓如故,岁月易老,陈琴扫榻,手足同伦。”
“二月十七日,贾元春回信:皇恩德厚,芳华衰荣,辞服谢印,孝亲不离。”
“二月十八日,袁竞指派八品内侍徐云,送贾元春复信出宫,转交于贾琮。”
嘉昭帝看到这里,脸上淡然一笑,说道:“这两姐弟言辞郎朗,皆无图谋圣宠之念,心思倒也算清正,且彼此之间颇为默契。
贾琮明知袁竞在乾阳宫当差,却托他送年礼书信入宫,他根本没打算隐瞒此事,贾元春也很乖觉,也托袁竞送信出宫。
中车司虽森严秘查,却难疚这等阳谋之人……。”
郭霖说道:“今日急报的秘密劄上记录,荣国二房贾王氏,欲从荣国府提公银四千两,为长女贾元春疏通宫内屏选之事。
被贾琮于荣庆堂回绝此事,言屡受皇恩,自当惜福,恪守家业,不敢生偏私之念,妄念内宫权势,败坏令名,招惹家祸。”
嘉昭帝仔细预览秘劄上的内容,里面的记叙比郭霖所说,更加细致详尽……。
说道:“朕原本以为,贾琮此人颇有福运,屡次建功,蒙受皇恩,这般少年得志,多少会生出些骄横,也算人之常情。
他和那贾元春这番书信往来,是在和朕表面心迹,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能有这等练达,有谋略,懂大势,知进退,朕的确没看错人。”
郭霖听了皇帝这番话,心中微微震动,这贾玉章能得到皇上一贯器重,确非偶然。
这人行事虽也用手段,但一言一行都卡着正理大义,即便圣上这等严缜的性子,都对他出言嘉许,这人确实有些了得。
嘉昭帝问道:“秘劄上所言,贾家诸人之中,贾王氏对贾元春屏选之事,颇为热衷,妇道人家以宫闱之事搏富贵,也算常有之事。
朕好像记得贾王史出身金陵王家,她的兄长便是王子腾,此人颇有心机野望,他可与贾王史谋划之事有关?”
郭霖听了这话,心中悸动,回道:“此事中车司暂无察觉,奴才会吩咐下去查访一番。”
嘉昭帝冷然微笑:“前番两次宫中选秀,朕都是虚应其事,只是皇家之事,一言一行,都是国事,皆关朝局。
上年贾琮在金陵破获卫军大案,竟然牵扯皇胄子弟,世事艰深,人心难测。
今岁选秀正行其事,如今波澜已成,朕就是想看看,那些魑魅魍魉会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