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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2 【2】 (第2/2页)

玉娇一袭大红喜服,持着织金绣并蒂莲花的薄纱团扇,端坐喜床。
  
  待听到槅扇外男人吩咐喜婆婢女退下,她握着扇柄的手指下意识捏紧。
  
  不多时,同样身着大红喜袍的男人行至身前。
  
  站定两息,他抬袖躬身,一贯平淡的嗓音徐徐响起:“请娘子却扇。”
  
  玉娇垂了垂睫,顺从放下掩面的团扇,而后盈盈起身,回礼:“妾请郎君安。”
  
  “玉娘请起。”
  
  身前的男人伸手,隔袖扶住她的腕:“今日,辛苦你了。”
  
  腕间的热意灼灼传来,玉娇脸颊也随之发烫。
  
  他是正人君子,两人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先前他扶她上马,也只是短暂托举一下,很快就收回手。
  
  极少像现在这样……握着不放。
  
  “郎君在外酬客才辛苦。”她盯着红色裙摆,一动不敢动。
  
  直到腕间那只修长的手松开,她才觉得呼吸通畅。
  
  裴瑕转身,取了合卺酒回来,见她还站着:“不坐?”
  
  玉娇啊了声,下意识抬眼。
  
  这才看清男人今日的模样。
  
  脸还是那张英俊的脸,只是他平日常穿的浅色长袍,换做大红色绣祥云暗纹深衣,腰系黑色革带,悬香囊、玉佩、并紫结缨。乌发束髻,戴簪花乌纱高冠,这身鲜亮明媚的打扮,衬得男人冷白脸庞愈发如玉,又多了几分从未见过的秾丽好颜色。
  
  这样的裴瑕,真真是郎绝独艳,世无其二
  
  玉娇一时看怔了,脑中空白,唯剩心跳如鼓。
  
  这就是她要厮守一生的夫君么……
  
  心尖忽的生出一丝从未有过又难以言喻的情愫。
  
  “玉娘?”
  
  裴瑕唤回她的思绪,与她同坐床沿,递上那錾缠枝石榴纹的金杯:“饮下这杯合卺酒,日后你我便是夫妻了。”
  
  玉娇粉面羞红,接过那杯酒:“好。”
  
  金杯相碰,双双饮下杯中酒。
  
  裴瑕接过她手中空杯,起身放回桌边,再次转身,发现玉娇仍在看他。
  
  他眉头轻折,缓步过去:“还想喝?”
  
  玉娇微愣,红着脸:“不…不想了……”
  
  裴瑕淡淡嗯了声,再看她染着酡红的娇丽脸庞,也不知是酒水作用,亦或想起昨夜翻过的那两页《房中术》,喉头忽的有些发涩。
  
  默了两息,他在床边坐下,握住玉娇搭在膝头的手。
  
  感受到她的轻颤,他眼帘撩起:“很紧张?”
  
  玉娇咬了咬唇。
  
  毕竟头一遭,定是紧张的。
  
  但她谨记着母亲的教诲,要伺候好他,与他琴瑟和鸣,尽快怀上子嗣。
  
  忍着颊边火烧火燎的羞意,她垂着眼,软了嗓音:“求…郎君怜惜。”
  
  话音落下,握着的手掌好似紧了些。
  
  须臾,大红色百子千孙帐逶逶放下,裴瑕拥着她朝里躺下,薄唇落在她的耳畔:“疼了记得说。”
  
  ……
  
  鎏金兽首的香炉里,几缕残香幽幽在屋内散开,豆大雨声噼啪敲打着窗外芭蕉,惊了沉梦。
  
  下雨了?怎么就下雨了。
  
  愈发清晰的雨声,搅得沈玉娇心烦意乱,双眸猛然睁开。
  
  从梦境到现实,不过眨眼间。
  
  寝屋还是那座寝屋,却早已没了红烛喜帐,换作清新的葱色纱帐,香炉里的香丸也从名贵的沉木檀香,换做她惯用的鹅梨帐中香。
  
  如今已是元寿十九年的初夏,她嫁入河东裴氏,已有半年。
  
  “娘子,您醒了。”婢女白蘋的声音隔着葱色绣花纱帐缓缓传来。
  
  沈玉娇扶额从榻上坐起,沉睡后的嗓音透着几分慵哑:“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至申时。”
  
  白蘋弯腰,恭声询问:“娘子可要起身?”
  
  “嗯。”帐中人应了声,一只纤纤素手掀起葱绿纱帘,露出半张云鬓微乱的美人脸。
  
  饶是已经在娘子身边伺候半年,乍一看到这张天生丽质的娇靥,白蘋仍会恍神。
  
  娘子不是那种乍一眼倾城的明艳绝色,五官单论算得上精巧标致,但凑在一起,却有种如沐春风的韵味,让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犹觉不够,越看越好看,不知不觉就勾了魂魄。
  
  生着这样一张脸,却有着最端庄清雅的气质,就如高台上的观音,平添几分不敢亵渎的圣洁。
  
  照说这份性情气度,和自家郎君如此相似,夫妻俩应当是一对志趣相投的佳偶。
  
  可偏偏娘子家里出了那样的祸事,好好的高门贵女,灰溜溜嫁进裴氏门楣。
  
  甚至连嫁妆,都是郎君拿出私产,替她购置撑门面。
  
  这样嫁进夫家的女子,能得什么好脸色?
  
  就连外头那些平头百姓,听闻这婚事,也都扼腕叹息:“裴氏这样好的郎君,却配个罪臣之女。这下倒真是应了他的名,裴瑕裴瑕,白璧染瑕了。”
  
  白壁是裴瑕,瑕是沈玉娇。
  
  她是他的美中不足,更是整个裴氏都不待见的、形同虚设的“宗妇”。
  
  细雨纷纷,菱花镜前,沈玉娇正纳闷自己怎么突然梦起那些往事——
  
  梦见亲人,尚可理解为思念。
  
  梦见洞房夜,难道她……想裴瑕了?
  
  柳眉轻蹙,正要将脑中杂念摈弃,竹帘外就传来另一个婢子绿檀欢喜的嗓音:“娘子,郎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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