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第1/2页)
02.
濯缨前世从未去过仙界,但关于仙界,人间界流传着不少故事。
据说上清天宫要求神仙们断情绝爱,不容任何私情。
又据说天帝天后冷漠严苛,神仙们一言一行皆有法令规范,稍有小错,便会予以重罚,轻则贬职,重则剥去仙根,永世不得为仙。
在人间界的话本中,上清天宫更是雷打不动的反派角色。
不是在棒打鸳鸯的路上,就是被塑造成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品性恶毒之处,魔族拍马都赶不上。
这些话本流传甚广,真假难辨。
但对于鲜少有机会得见上清仙人的普通人来说,反派印象早已根深蒂固。
濯缨不清楚这些话本到底是否夸张,但唯一去过上清天宫的昭粹一口一个生不如死,想来应该也大差不差。
天尽头,仙人登云驾雾,携天兵浩浩荡荡而来。
人族向仙界宣战,毁去无数宫观庙宇,其中有不少都是曾为人间伏魔除妖的武神庙,这些天兵对人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端坐于步撵内的濯缨垂下眼眸。
哪怕是里面最寻常的小兵,若真想对付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但只要他们捏不死她。
岁月漫长,她迟早会找到一线机缘,扭转乾坤。
昭粹见到上清天宫的天兵,几乎瞬间就唤醒了她前世的阴影,背脊贴着轿子缩了又缩。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这一世她不会再去上清天宫了。
这些天兵也再不会再来追捕从天宫逃跑的她,她和这些人,不会再有半分牵扯……
正想着,只见一道金甲赤袍的身影从一众天兵中疾驰而至。
名为奔霄的矫健天马落蹄声下,一股汹涌灵力扑面而来,掀得玄武道上旌旗猎猎,马匹嘶鸣。
除了人皇帝阙有人皇之气护体外,众人皆乱作一锅粥。
其中最惊险的,莫过于昭粹所乘的那一辆马车,那华丽却笨重的马车竟被受惊之马掀翻,整个侧倒在地。
人皇怒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扶公主!”
宫人们这才手忙脚乱上前。
被扶出来的昭粹瞧着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精心挽了一个时辰的发髻被打散,一脸惊魂未定,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
人皇收回视线,脸色阴沉地瞧着踏马而来的少年神君。
“人族与仙界已议和多日,何人竟如此无礼?”
少年浓墨般的乌发高束,额间缚了一条雷鸣蝉纹的玄色抹额,极端的红与黑映衬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眉宇间锐气凛然,逼得人不敢直视。
“天王殿雷霆都司少武神,谢策玄。”
少年嗓音清朗,尾音含笑,一派散漫轻狂的少年意气。
缰绳绕过他宽厚有力的掌心,阳光映在他金甲赤袍之上,灼目如烈焰燎原,一时间仿佛天地也为之失色。
他答话时看也不看这位人皇,视线只落在他身后泫然欲泣的少女身上。
那目光说不出是傲睨还是讥讽,打量半晌后,他漠然开口:
“我还当是个什么人物,赤水濯缨,你就这点本事?”
昭粹在见到谢策玄的一刻便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前世来人间押送质子的,分明就是文昌星君,怎么来的竟是这位不好惹的少武神?
昭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欲哭无泪地指着侧门处的步撵。
“我是赤水昭粹,她才是赤水濯缨,你认错人了!”
场面静默一瞬。
后方的文昌星君没忍住弯起唇角,又极力压了回去。
谢策玄轻皱了一下眉头,往昭粹所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不起眼的人堆里瞧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步撵。
纱幔掩映下,似乎的确藏了一瞥身姿窈窕的影子。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玄武道中央的这辆华丽马车。
这能怪他?
差距如此之大,认错真是再正常不过。
而另一头,听到少武神谢策玄的名字,濯缨心头一沉。
竟然是他。
前世荒海与上清天宫虽然同为仙族,但荒海崛起,与上清天宫时有摩擦。
濯缨身为荒海少司命,与这位少武神于公于私都有交锋,倒也算旗鼓相当,堪称彼此宿敌。
不过这一世至今,他们应该只交手过一次,
几年前九泽与荒海开战,沉邺率领的那路人马陷入苦战,濯缨为救沉邺,设局诓骗了途径九泽的少武神谢策玄助战。
最后,沉邺倒是大胜得还,而谢策玄却耽误了抓捕蛟龙蚩随的时机。
不仅受了上清天宫的惩处,还被人笑话至今,笑他堂堂少武神竟被一个不过十五岁的人族小姑娘诓骗,实在丢脸。
就这个后果来说,他这一世就对她记恨在心也不奇怪。
想到方才他释出的灵力,她若说不怕那是假的。
但怕有何用?
濯缨抬起头,越过重重纱幔看向那道赤色身影。
想要在上清天宫生存下来,她就必须迈过谢策玄这道坎。
修行之人对气息敏感至极,谢策玄能感觉到,步撵中的身影虽无丝毫修为,但气势沉如静水流深,没有因为听到他的名字而有丝毫惊惶。
果然,这才是赤水濯缨。
文昌星君从后方徐徐走出,捋了捋白须笑道:
“少武神与濯缨公主有些旧怨,没想到竟误伤了昭粹公主,本君替少武神向昭粹公主道个歉。”
人皇脸色沉郁,冷冷瞧了谢策玄一眼。
“罢了,不过是个中三品的少武神,孤不与他一般见识。”
谢策玄闻言也不生气,笑意疏朗道:
“多谢人皇宽宏大量,只是你不计较,本君却要同你计较计较。”
人皇皱起眉头,难以置信。
“今日上清天宫与荒海仙族同来押送质子,人皇摆出如此大的阵势迎接荒海仙族,却对同样来接质子的上清天宫敷衍对待。”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腰间剑柄上,轻轻敲了敲。
“难道是对上清天宫仍有不满,打算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玄武道上风雪犹急,人皇听了这话面色凝重了几分。
这场雪不能再下,国库粮库已经告急,再这样下去,民间若开始饥荒,百姓起义,灭国之危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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