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平倭(三十)关白之死 (第1/2页)
关白出走绝非儿戏,此时作为其家臣的真田信繁赶紧前往伏见城寻找大谷吉继,谁料接待他的大谷吉继之女春姬却带着歉意道:“父亲自朝鲜归来后一直抱恙,这几日更是一直高烧不退,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非常疲倦,真田殿下您看……”
真田信繁顿觉为难,正踌躇间,大谷吉继却强撑着出来相见了,语气沉重地招呼道:“我只是风寒而已,一时还死不了。信繁,有什么事到里屋去说吧。”真田信繁松了口气,便随着大谷吉继进屋,然后向他说出了关白出走之事。
大谷吉继顿时脸色凝重,显然也对此事极为忧虑,思索着道:“此事非常棘手,迟早会传到太阁殿下那里,若是在这之前没能找回关白,那可就麻烦了。你且稍安勿躁,我马上前往京都,值此危急时刻,我不能也不会坐视不理。”信繁大松一口气,连忙拜谢,说有劳大谷殿下费心。
大谷吉继强撑病体到达京都后一边寻找关白,一边对外宣称关白抱恙,正在静养之中,所有活动一律推迟。
虽然他们做得还算隐蔽,但却瞒不过有心人,例如石田三成便已察觉关白出走。他在证实之后带来真田信繁作证,向丰臣秀吉汇报:“关白出走非同小可,丰臣威信也会因此一落千丈。好在目前关白下落已经查明,只是不知关白殿下因何缘由,并不愿重回聚乐第。”
秀吉听闻如此,顿时大怒,下令即刻将丰臣秀次带至面前。
茶茶在旁劝道:“关白殿下将来还要尽心辅佐拾,若是逼得太紧,关白殿下也太可怜了。”
然而秀吉否认相逼,茶茶只好继续奉劝,说关白毕竟是关白,即便太阁说教,也需适可而止,留有情面。北政所也赞同茶茶的意见,希望秀吉能让秀次轻松一些。
北政所道:“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才能,我的意思是那孩子并不适合关白之职,能做到如今这般功绩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被迫从事与自己能力不相符的事情,还要成天提心吊胆被你恐吓,见他如此辛苦,连我都感到十分悲痛,你就不能好好体谅他一次么?
孙七郎那孩子呀,那么努力想要获得你的认可,也并不贪恋关白之位,早已做好为拾尽忠的准备,你怎么就不能对他好一些呢?我看他现在只要还在关白位上,你们就不能好好沟通。无论如何,你们终归是一家人,就让孙七郎辞去关白之职吧。”
到了这一步,丰臣秀吉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的确有些不妥,但问题在于撤去丰臣秀次关白一职也颇为犯难:“或许孙七郎是在关白职位上压力过大,可是你们也知道,秀胜和秀保都已离世,丰臣家如今只剩他了!丰臣家现在确实需要孙七郎。”
真田信繁此时请求秀吉,希望能以这番话来与关白沟通,他认为肯定能够化解矛盾。秀吉对此表示同意,于是不久之后秀次便因此重回聚乐第,等候召见。
事态虽暂时得以控制,但民间已经在风传着“杀生关白”的种种恶行,对于丰臣家的威信影响极大,秀吉为消除影响,不得已特意招来奉行众商议对策。
丰臣秀吉找来浅野长政、石田三成、前田玄以、长束正家、增田长盛五奉行相商,浅野长政率先开口,道:“臣以为‘杀生关白’一事应为夸大之言,甚至是子虚乌有,其实是有人蓄意借太阁殿下与关白殿下的误解来造谣生事,我们应当对此秘密调查,然后再做决断。”
石田三成则认为绝无空穴来风之事,他表示道:“空穴来风必有因,否则这般大事怎好凭空捏造?不过事关丰臣名誉,还是需向关白殿下问询清楚,才好接着查明真相,否则一旦不慎,连太阁殿下也将被此污名牵连。”
浅野长政不完全同意,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公开问询,一国关白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公开行事反而会扩大流言。臣请假以他意,私密问询,这样既能查明实情,也可保全丰臣家名。”
前田玄以认为此说老成持重,立刻附议:“臣赞同浅野弹正之言,此事非同小可,务必谨慎行事。”
长束正家亦道:“关白殿下与太阁殿下终归只是有些误解,如今趁此事件查明实情后,还请太阁殿下与关白殿下能当面释怀,敞开心扉,向天下释疑。”
增田长盛叹息道:“关白殿下不在京都期间,所幸还有大谷刑部坐镇,统筹国事。据大谷刑部所言,关白殿下虽心绪不宁,但仍时刻挂念太阁殿下,可谓至诚至孝。如此想来,这‘杀生关白’之事定有蹊跷。”
众人既然议定,秀吉便即应允,随后下令道:“好,那就由石田、前田、增田你们三人去以奉送慰问礼为由问询孙七郎。如果杀生关白之事果然是捕风捉影,就叮嘱他身为关白应当如何言行,凡事需谨言慎行,处事公允,不可损害丰臣威信。”三奉行恭声领命。
于是三奉行奉命来到京都聚乐第,觐见关白丰臣秀次,虚礼问答之后,秀次请三奉行入内室,同时屏退左右。
秀次问道:“三位同来必有要事,请问太阁殿下有何示下?”
石田三成答道:“启禀关白殿下,太阁殿下听闻杀生关白之传闻,特地令我等前来问询是否确有其事。还请关白殿下如实相告。”
秀次一听就变了脸色,有些惶恐地道:“莫非太阁殿下信以为真!是否已有人在太阁殿下面前造谣诽谤?石田治部,请一定秉明太阁殿下,此事绝非如此!”
前田玄以见关白惊惶,连忙宽慰道:“关白殿下切勿忧虑,此事太阁殿下岂会轻易相信?太阁殿下视您如己出,只不过平时严厉了些。至于此次,也不过是来问一问经过起因,还请关白殿下知无不言。”
秀次稍感心安,便请奉行众相问。增田长盛问道:“请问关白殿下,比叡山杀生、铁炮射杀农夫、酗酒町中杀人、斩断盲人双臂、母女并奸、剖腹孕妇等骇人听闻之事,可是您所为?”
秀次断然答道:“绝无此等恶事,我从未作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身为关白怎会如此残暴无状!”
前田玄以问道:“那么,为何会出现这种传闻?如果您没有作出过不当之举,这些传闻怎会凭空出现?您又有何凭据证明这些事并非您所为?”
秀次倒是个老实人,叹息答道:“确实并非凭空出现,我的确曾在比叡山无意间射杀了一头鹿,也曾醉酒后不慎伤人,但其余诸事绝对与我无关,否则如此暴行必定众目睽睽,又为何只有流言而没有尸首凭据?”
石田三成面有难色,皱眉道:“关白殿下,请恕在下直言,也可能是您的属下早已将尸首掩藏,而且据报有多人目击,只是事后难以搜查才因此只有流言而没有尸首凭据。至于受害家人,因你身为关白,位高权重亦不敢报官。”
这样来提问其实已经有了“有罪推定”的嫌疑,但秀次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正色回答道:“身为关白,言行举止都引人注目,我每日出行、接见、处理国务皆记录在案。无论是案牍或是毁灭罪证,如似传闻那般恶行滔天,若想掩盖又谈何容易,我又岂有那种力量?
我想,若果然是我做了那些恶事,诸位要获得凭据应该轻而易举,那么诸位今日便不是来问询,而必定是直接替太阁殿下传达剖腹的命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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