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场方程 (第2/2页)
非常符合目前希尔伯特的公理化研究方向。
只是希尔伯特并没有明确说出自己的研究进展,只是说等这项物理研究做出实质性的推进时,再做讨论。
(事实上,希尔伯特也卡住了。)
但希尔伯特还是想邀请爱因斯坦亲自来一趟哥廷根,当面把自己的理论详细阐述一遍。
最有意思的是,希尔伯特在信的最后加上了一段挑逗式的附言:“根据我对你这篇新论文的理解,你所给出的解答与我的完全不同。”
希尔伯特想法肯定是友好的,只不过爱因斯坦没有时间前往哥廷根。
有时候灵感来的就是那么突然。几天后,在普鲁士科学院的演讲中,爱因斯坦讲着讲着,瞬间顿悟了,长久的量变引发质变,在这一刻,终于把最难的那一步夸了过去。
八年前,爱因斯坦第一次开始表述广义相对论,曾说过一个结论:引力会使光线弯曲。
这是广义相对论最核心的观点之一。他计算出,太阳附近的引力场将使光线大约偏折0.83弧秒,这与把光视作粒子的牛顿理论的预言相符。
他请了一队天文学探险队前往克里米亚观测日食,以验证自己的观点。但探险队因为一战的突然爆发,在车厢上时就被俄军带走,无法完成观测。这个举动阴差阳错下帮了爱因斯坦一个大忙,因为那时候他给出的数据是错误的。
利用修正后的新理论,考虑时空弯曲所产生的效应,爱因斯坦计算出的光线弯曲是过去计算值的两倍。现在,他预言太阳引力将使光线大约偏折1.7弧秒。
只不过这一预言必须等到三年多之后再次发生合适的日食才能被检验。
但对此他的信心大了很多,毕竟数学上的推导全部顺利完成,除非那天没有日食,否则结果必然是广义相对论大获全胜。
此时爱因斯坦还没来得及整理出论文发表。
11月18日一早,爱因斯坦收到了希尔伯特的新论文,即那篇他受邀到哥廷根听取的论文。
爱因斯坦惊奇且有些沮丧地看到,论文中的观点与他本人的研究竟非常相似。
于是他给希尔伯特回了一封信,言辞简洁,旨在肯定他本人工作的优先性。
希尔伯特没啥异议,慷慨大度地称自己并没有优先权。“衷心祝贺您拿下了近日点运动,”他在信中幽默地写道,“如果我能像您那样算得那么快,那么在我的公式中,电子就不得不束手就擒,氢原子也会给我写一张歉条,说明为什么它不发出辐射。”
但希尔伯特毕竟是希尔伯特,当今数学界领军人。第二天,即11月20日,希尔伯特寄给哥廷根的一家科学杂志一篇论文,宣布了他本人给出的广义相对论方程。
他为这篇论文选的标题一点都不谦虚:《物理学的基础》。
这些大科学家还是蛮有趣的,一个数学家在写“物理学的基础”。
经过一段时间整理,1915年11月25日,这个值得铭刻在物理学丰碑上的日子,爱因斯坦在最后一次讲演“引力的场方程”时,提出了一套协变方程,使广义相对论达到巅峰。
优美的广义相对论方程终于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在常人看来,这个结果并不像质能公式那样生动。但利用简洁的数学上张量符号,各种纷繁复杂的东西可以被并入下标,最终的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场方程非常紧凑、简洁。
这是一个真正广义协变的方程,包含了所有运动形式,无论惯性运动、加速运动、旋转运动还是任意运动。
关于希尔伯特与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竞速”,此前提到过一部分,在这值得再多说两句。
希尔伯特的方程虽然与爱因斯坦在11月25日讲演的最终版本相差不多,但有一个关键区别:
希尔伯特的方程不是真正广义协变的,而且希尔伯特没有把里奇张量收缩,并把得到的里奇标量放入方程。而爱因斯坦在11月25日的讲演中却这样做了。
此外,后世的考据发现,希尔伯特在12月份才提交了论文的最终版本。
显然希尔伯特在文章的修订版中做了改正,以符合爱因斯坦的版本。并且在谈到引力时,他非常有雅量地加上了“首先由爱因斯坦引入”这一短语。
物理学史的研究专家对希尔伯特与爱因斯坦的功劳发生过一小段争论,但他们全都承认广义相对论场方程背后的物理理论应当归功于爱因斯坦。
“希尔伯特几乎与爱因斯坦同时独立地发现了最后几个数学步骤,但这些步骤之前的几乎任何东西都要归功于爱因斯坦,”一位研究这段物理学史的专家说,“没有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的引力定律也许要再过数十年才能被发现。”
心胸宽广的希尔伯特也是这样认为,他在论文最终的发表版本中明确指出:“在我看来,结果得出的引力微分方程与爱因斯坦建立的宏伟的广义相对论相一致。”
此后他一直承认,爱因斯坦是相对论唯一的创造者。
但是,——依旧有但是,希尔伯特说:“关于四维几何,哥廷根大街上的每一个孩子都比爱因斯坦知道更多。然而尽管如此,做出这项工作的是爱因斯坦,而不是数学家们。”
数学方面,希尔伯特还是相当不服爱因斯坦。
——其实要不是爱因斯坦给哥廷根的大佬们讲了大量自己的研究报告,希尔伯特还真不见得能有研究广义相对论场方程的心思。
当然,爱因斯坦和希尔伯特本人的关系一直相当不错。
恰逢一战,两人又是德国科学界头面人物中唯二反对战争的人,说一句惺惺相惜不足为过。
最后嘛,李谕收到信件实在太晚了。
他同时收到了爱因斯坦两封信,第一封就是抱怨数学困难的信;第二封则是欣喜地告诉李谕自己终于完成了广义相对论的所有工作。
李谕极为感动,对方可是爱因斯坦!
而在见到场方程后,李谕也终于能够写点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