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白发记 (第2/2页)
北方实际上控制在世家大族手中。
而金国为了地盘和好处,无论在政治上,还是道德上,都是没有下限的,什么都可以许诺,什么都可以答应。
比如秦桧的老丈人王仲山,人在江西抚州任知州,但他竟然有大量田产在山东济南府,这里早被金国占领,这些自然都是金国给的。
金国为了拉拢大宋士族,可以付出很多代价,承认他们在北方的一切资产,给出条件更加丰厚。
单说一条,士族土地不用交税,这点赵构就做不到。
南宋士族原本兼并土地逃税避役,并美其名“为国守财”,这些话语计较在金国全都省下了。
刘光世本身是西北将门,他就有大量田产在西北,那你让他有什么动力去打北方?
赵构是看出了这点,所以开始削弱刘光世兵权,扶植韩世忠岳飞等人。
韩世忠岳飞这种平民出身,没有家世背景,什么都没有,只能跟着赵构混。
可扶植这些人是需要钱的,钱从哪里来,只有征税!
如此,赵构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北伐需要征税,养兵需要征税,扶植嫡系更须征税,可越征税,士族就越讨厌他。
绍兴十年,赵构的一条法令,彻底导致岳飞被害,就算韩世忠也差点性命不保。
《宋史》记载,绍兴十年二月,高宗诏:新复州军搜举隐逸,诸路经理屯田。
意思就是新收复的北方州县,一但发现士绅隐藏的田土,没有向国家缴税的田土,一律充公。
由军方,就是岳飞、韩世忠他们几个军帅,直接接手,私田变官田,改军屯。
历朝历代,士族隐藏田土都属于普遍现象,赵构忽然要求隐藏的私田直接充公,这个步子迈得太大,太激进了。
他忘了刘光世、张俊、甚至张俊的手下杨沂忠,王德,这些西北老牌的军户,他们本身就有许多隐藏的土地私田,所以赵构这套诏令一出,西北军就和南方士族彻底联手。
但兵还是要养的,税还是要征的,军饷还是要弄的。
于是于是赵构又想出与士绅借地,甚或圈地的一系列国策,让那些士绅地主暂时交出土地给军中或朝廷,直接以租子钱养兵,用来解决军饷问题。
宋史《食货志》记载,赵构先是派文官主管圈地和屯田工作,由于士绅地主的激烈反对,赵构只好让各地元帅管理圈地与屯田工作,在大军和武力之下,才将这个工作勉强进行下去,而岳飞和韩世忠身为“帅臣”都是负责人。
所以真正要岳飞死的,不但有金国,还有大宋的士族!
秦桧代表金国和大宋的士族联合起来反对,这个时候赵构竟然软了,步步威逼之下开始妥协,要拿替自己办事忠臣大将顶锅。
甚至韩世忠也在必死之列,不过韩世忠看出事情不妙,主动去找赵构哭诉,露出当年救驾时的伤疤,赵构忆起韩世忠曾救驾有功,还御笔给他写过忠勇二字。
并且韩世忠还把所有家财和暂存的军饷献了出来。
这些都是岳飞没有的,最后岳飞冤死,韩世忠罢职。
或许韩世忠能保住性命,也是赵构和士族讨价还价的结果。
所以岳飞是死在赵构、秦桧和士族三方手里。
而眼下,无论赵柽以后扶宋,或是逆宋,除了要明里对付金国,暗里更要对付已经成势多年的大宋士族。
可想要对付士族,皇帝不行,因为士族掐着皇帝的软肋,朝廷大臣不行,因为这些大臣本身就是士族的代表,西军将门也不行,因为西军将门和士族有着共同利益。
只有普通百姓!
只有百姓,才能成为对抗士族的最大力量。
方腊为什么能打一场小国战?就是因为明教弟子几乎都是普通百姓,与士族毫无利益纠葛,甚至被士族欺压盘剥,是仇恨士族的。
赵柽要做的,就是埋下一颗种子,静待发芽。
而这种子,就在戏台上埋下,然后让它慢慢传遍天下……
赵柽在房中看小娘写的大曲词话,他把这东西命名为剧本。
小娘已经写完,共有五折,还没有起名,小娘请他起名。
赵柽想了想,道:“就叫白发记好了。”
小娘点头道:“这个名字好,与戏相合。”
赵柽往下看。
小娘神情紧张瞅他,生怕他说自家写得不好。
赵柽看了片刻后,摇头道:“不够激烈啊,矛盾感不突出啊,哎哎,这叫乐儿的姑娘不够惨啊!”
小娘低头:“郎君,我觉得已经很惨了!”
赵柽道:“你写得是惨,但台上未必能表演出来,所以要在这乐儿的唱词中体现。”
小娘抬头看他:“还请郎君教我。”
赵柽瞅她娇婉柔美,便往前凑了凑:“娘子让我教什么?不是已经教过许多吗。”
小娘立刻脸蛋一红:“自然是……剧本。”
赵柽笑道:“这个简单,开头我给你改一下。”
说完,他拿过小毫,蘸饱了墨水,在纸上乐儿出场的唱词前加道: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啊,年来到。
爹爹出门去躲账,整七天还没回还,我在家中等着爹爹啊,等着爹爹回家来过年。
人家的女儿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砍下三寸荆枝条,做成簪子给我扎起来,扎起来。
小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柽写字,脸上浮现柔和光芒,忽然轻轻地抱住赵柽。
赵柽道:“还有乐儿上山这里,也要加点词。”
小娘道:“郎君请写。”
赵柽略一思索,落笔写道:
想要逼死我,瞎了你眼窝!舀不干的水,扑不灭的火!
我不死,我要活!我要报仇,我要活!
划不尽我的千重冤、万重恨,万恨千仇、千仇万恨,划到我的骨头,记在我的心!
写完之后,他忽然把笔一丢,道:“还有那泼皮,也得加词,一会儿再写。”
小娘好奇道:“郎君,为何要一会再写。”
赵柽道:“现在有正事要做。”
小娘疑惑:“甚么正事……”
未待她说完,赵柽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向榻边走去:“重要的正事。”
小娘低声轻呼:“郎君,现在是白天。”
赵柽微微一笑,走到里边,将小娘轻轻放在榻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