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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 从来都是同一人(求月票)

460 从来都是同一人(求月票) (第2/2页)

段氏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寓教于乐,顺带的事嘛。”
  
  才又道:“更何况我所言并非废话,而是实情真相。”
  
  “母亲……”魏叔易不解地问:“皇子李效,不正是先太子殿下吗?母亲何故另称其为崇月长公主的胞弟,皇子李效?”
  
  这才是母亲那句怪话中最怪的一句。
  
  如此叙述,仿佛是将“皇子李效”置于了客体之位,而“崇月长公主”,才是话中主体。
  
  “不。”段氏摇头,神情无声认真了两分:“皇子李效是长公主府上的皇子李效,与世人口中的太子李效,并非同一人。”
  
  魏叔易神情凝滞,脑中快速思索着问:“崇月长公主府上的是皇子李效……那崇月长公主何在?”
  
  “崇月长公主,便是太子殿下。”
  
  段氏言落,魏叔易忽地站起身来。
  
  无论何时他一向沉稳淡然,如此动作于他而言已称得上失态。
  
  “母亲是说……”
  
  段氏的声音有些感慨:“大约自八九岁起,出现在人前的李效,便皆是长公主所扮了。”
  
  魏叔易脑中“轰”地一声,如狂风席卷山间。
  
  他这些时日想过不下百种可能,犹如一条条支流,但每条支流推游到中途,总会遭山壁阻塞,再无法向前……而此刻,这些支流顷刻间汇作一股,激荡于山间,又猛地自高山之上哗然奔涌而下,如瀑布般壮阔垂落。
  
  他立于这瀑布之下,也终于得以窥见此座青山的完整面目。
  
  云雾散去,青山幽深蓬勃,山顶直入九天,竟巍峨得这般惊心动魄。
  
  魏叔易站在那里,一时间再无疑问,也无法言语。
  
  但他听得清母亲话中的每个字:“……皇子李效体弱多病,一直未能痊愈,居于长公主府内甚少见人,身边侍奉照料着的,与我一样皆是知情者。”
  
  半晌,魏叔易才寻回一丝神思:“那……先皇是否知晓?”
  
  段氏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殿下为安我心,曾与我说过一次,先皇大约是知晓的……”
  
  大约?
  
  那便是明面上不知,实则清楚的意思了。
  
  魏叔易静听着母亲往下说:“隐约记得那时,先皇似乎更中意养在长孙皇后宫中的三皇子,但三皇子性情强势外露……随着渐大些,各派皇子争夺之势愈演愈烈……”
  
  “先皇起初应是想借殿下为三皇子挡去那些明刀暗箭,让殿下做三皇子的磨刀石,为三皇子铺路。”
  
  段氏说到这里,有一丝很隐晦的嘲讽与解气:“但先皇低估了殿下与殿下的母亲,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后来的局面,渐渐不受他控制了。”
  
  三皇子意外身亡,再之后,就连他自己也突然崩逝,连句清楚的话都没来得及留下,或是留下了,但没有机会传出他的寝殿。
  
  魏叔易的心绪,随着这些话,被拖拽到了多年前的宫闱朝政之上。
  
  所以,世人眼中光鲜的太子殿下,只是先皇为另外一个儿子铸出来的刀?
  
  按理来说,这样一把刀,或熔于战火之中,或摧折于党争之下……但是这把刀,却愈磨愈锋,脱离了铸刀者的掌控。
  
  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被先皇利用着,但她利用了这份利用,炼化了自身,让自己走到了万万人之上。
  
  这真的,很了不起。
  
  这一刻,想到她所经历的种种,魏叔易只能作出这样平实无奇的评价。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忽而微怔,看向母亲,问:“如此,去往北狄和亲之人……应当另有其人了?”
  
  段氏声音轻而哑:“不,也是殿下。”
  
  话音落下时,段氏垂首,眼泪也砸了下来。
  
  魏叔易陡然陷入沉默。
  
  原来如此。
  
  原来替大盛平定了一场场战祸的人,和以己身去往北狄,为大盛争取了三年休养之机的,从来都是同一人。
  
  但世人从来不知,他也不知。
  
  以女子之身建下不世功勋,站上储君之位的人,在北狄那三年的遭遇……只怕根本不是忍辱负重所能够形容的。
  
  魏叔易眉心与袖中手指皆微拢起,心口被扯出一阵钝痛与难以名状的震荡。
  
  知晓自己心仪之人并非男子,按说他本该感到解脱欢喜,可是此时他突然知晓那一切沉重过往皆压在她一人身上,他心中浑然只觉得这真相残忍而黑暗。
  
  但这残忍中,伴随着百折不挠的煊赫。这黑暗里,生长出了最华贵的灵魂。
  
  魏叔易心神动荡间,举目看向微开了一道缝隙的窗棂外,那里探出油绿的芭蕉叶。
  
  他忽而散乱地想着,世事牵一发而动全局,若没有昔日的她一次又一次护卫着大盛江河,这丛芭蕉只怕未必有机会长在此处,在春风中摇摆,接受日光的馈赠,再映入他的眼中。
  
  “母亲。”魏叔易凝望那丛芭蕉,出神般道:“我读过这样多的书,自诩阅尽人心见识广博,却从不知这世上,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段氏闻言如梦初醒般,猛地也站了起来,泪也顾不得去擦了,走到儿子跟前,惊魂不定地问他:“子顾,你莫非……果真对殿下还存有爱慕之意?”
  
  从前她也试探问过,但魏叔易从未正面承认。
  
  但此刻,他坦坦荡荡地道:“回母亲,是。”
  
  段氏眼前一阵发黑,只觉世事弄人到了欺人太甚的地步:“这……”
  
  她怎么当得起殿下的婆母,殿下又怎么……瞧得上她这讨人嫌的儿子啊!
  
  段氏叫苦道:“……这可如何是好呀!”
  
  “不必如何。”魏叔易道:“怎样都好。”
  
  这便是他此刻,大约也是之后此生的心情了。
  
  他自视不凡,心性孤高,有幸见识过这样的青山之奇伟,便注定很难再为其它草木景色心动了。
  
  “多谢母亲告知。”
  
  魏叔易向母亲行了一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门被推开的响动,段氏回过神,跟着追去。
  
  看着满头满手缀满了首饰的夫人,长吉愕然觉得,夫人好似个长了脚的首饰摊子,什么都不必带,可以直接去西市出摊了。
  
  段氏看着儿子的背影,叹着气交待长吉:“快跟上他……瞧瞧他是要做什么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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