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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到底是谁的错?

第七百二十九章 到底是谁的错? (第1/2页)

余良这一番声色并茂,手舞足蹈,神情激昂的控诉,亦或者说对于发运司的抱怨,是立刻引来在场所有商人的共鸣。
  
  一时间,大家是议论纷纷。
  
  在场的大富商们,可都是行业的翘楚,很快就能够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
  
  等于是你将买卖环节、议价环节,全都垄断在手里,咱们商人就是你们砧板上的肉,这还玩个屁啊!
  
  韩琦、富弼、文彦博等老臣也是频频点头。
  
  这北宋的官员,对于商业是如何运转的,也是非常清楚的。
  
  而王安石只是冷冷一笑,淡淡吐出二字,“活该!”
  
  坐在内堂的赵顼见大家反应都这么强烈,不禁向一旁的刘肇道:“这到底也只是影响到他们商人而已,这钱让商人赚,就还不如让朝廷来赚,这发运司何错之有?”
  
  刘肇听得有些懵。
  
  你都已经说得这么流氓,那我还怎么回答你。
  
  只是表示,臣也不清楚。
  
  “肃静!肃静!”
  
  主持会议的许遵,敲了几下木槌。
  
  好在外面都是京城的富商,还是懂些礼数的,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许芷倩悄悄从后面递上一份文案来。
  
  张斐接过一看,回头笑道:“想不到咱们夫妻的默契,还是这么强啊。”
  
  许芷倩略显得意地笑道:“我可没有生孩子生傻。”
  
  “咳咳!”
  
  许遵瞪了他们夫妻二人一眼,上千人看着,你们在这里干甚么?
  
  张斐立刻收敛了几分笑意,仔细看了看许芷倩刚刚递上来的文案,又向余良道:“余良,你可还记得,在熙宁元年这一年,你赚得多少钱?”
  
  余良想了一下,忽然神色微变,“记得.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张斐又是笑问道:“那你可否记得,当年的丝价?”
  
  余良讪讪道:“丝价大概.大概在九十文钱。”
  
  张斐问道:“以往的余杭的丝价是在多少?”
  
  “四十文钱。”
  
  “为什么熙宁元年的价格会相差这么多?”
  
  “因为.因为当年余杭的桑树遭受虫患,故此丝产出较少,价格才会上涨。”
  
  “而根据我们所得知的消息,你在当年就得到一千多亩桑林。这是否属实?”
  
  “是是的。”
  
  余良说着,稍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张斐继续问道:“那么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余良沉默一会儿,才道:“因因为余杭的桑农每年都得供应上等的丝给朝廷,但在熙宁元年,那些桑农拿不出足够的丝来,所以.所以只能从我这里买丝,有.有一些桑农就拿桑林来抵债。”
  
  “不知你此番所为,与你方才所言,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
  
  余良理直气壮道:“这又不是我逼着那些桑农拿桑林来换丝的,是发运司给逼的,这出丝少,丝价上涨,也是很正常的,发运司要是少收一点,也就没这事了。”
  
  “好!”
  
  “说得好!”
  
  有几个好事的商人为余良摇旗呐喊。
  
  但更多是佩服他的勇气,直接怼朝廷,可真是太TM勇了。
  
  赵顼狠狠握拳,捶在面前的茶几上,咬牙切齿道:“这些商人真是可恶!亏朕还以为当真是发运司对不住他们,原来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分明就是你们贪得无厌,竟然还怪到朝廷头上,这些商人该杀啊!
  
  而司马光、钱顗等人保守派官员脸都红了。
  
  这一届商人真是不太好带啊!
  
  张斐瞟了眼那些商人,又向余良问道:“你说得很对,这样确实不好,朝廷也需要改变,之后朝廷就颁布均输法,而当桑农交不上丝的时候,是可以用钱币抵偿。”
  
  “.!”
  
  余良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管革新派地官员都当即笑出声来。
  
  王安石呵呵道:“这商人如此愚蠢,说是奸商,可能都是在抬举他啊!”
  
  面对这些官员的讥讽声,余良心里也觉得窝火,愤愤不平道:“但问题是朝廷改得也有问题,咱们商人可是年年都交税,这过税、住税,是一样没少,可是发运司这么弄的话,这商人们都不来了,谁还交商税,朝廷也没有挣着钱啊!”
  
  此话一出,那赵顼不禁眉头一皱,这是他以前未有想到的。
  
  司马光呵呵两声,道:“此与当年苏子瞻兄弟所言,是丝毫不差。”
  
  吕公著点点头道:“确实啊,到底朝廷是否因此得利,还真是不好说啊。”
  
  当年范纯仁、苏轼就是因为这均输法被赶出京城的,苏轼是非常提倡市场自由的,他认为朝廷就只收商税,不能自己下场做买卖。
  
  王安石则是小声向薛向问道:“他所言是否属实?”
  
  薛向道:“这商税肯定是会减少的,但相公请放心,朝廷是一定是因此得利得。”
  
  王安石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但旋即也想明白,他制定均输法时,就是要掠夺商人之利,这没有什么可辩的,他也承认,但他只是指均输法针对的是那些奸商,但无论是不是奸商,这商税是不可能不减少啊!
  
  张斐问道:“你可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余良道:“咱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从丝行的情况,就能够看出来,商税肯定在减少,而且咱也听到不少税吏在说这事,咱余杭的商税可是一年不如一年。除了发运司,其余人的日子都不好过,我实在是不明白朝廷这么做是为哪般。”
  
  言外之意,就是肥了发运司,其余人都跟着倒霉。
  
  张斐稍稍点头,“关于这事,我待会也询问清楚,余员外先下去休息一下,若有需要,我会再请余先生上来作证的。”
  
  “是。”
  
  余良有些郁闷地离开了,显然对自己方才的表现,并不是非常满意。
  
  不过这也难怪,到底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听证会。
  
  许芷倩悄悄又递上一份文案来。
  
  张斐接过一看,又传上一名商人,是江南西路的一个名叫薛博才的纸商。
  
  薛博才先是一番自我介绍,然后不等张斐发话,他就主动说道:“我觉得方才官人说得不对。”
  
  张斐愣了下,笑问道:“什么不对?”
  
  薛博才道:“不错,我们商人是偶尔囤积居奇,趁机敛财,但是这错不在我们商人,而是在于朝廷的制度有问题,才会让一些商人有机可乘。”
  
  张斐点点头道:“所以朝廷也做出一些改变。”
  
  薛博才道:“但朝廷却是将责任全都怪罪在我们商人头上,可大多数商人,在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做买卖,有时候是高价卖,但也有时候不走运,几乎是赔本卖,这做买卖是有赚有赔的,咱赔钱的时候,又怎么说,也没人夸咱们是善人。”
  
  商人们听得是使劲地直点头。
  
  你制度有问题,导致某一个时刻,某个商品的物价激增,我们只是顺势赚得盆满钵满,却骂我们是奸商,搞个均输法,来惩罚我们商人,真是好没道理啊!
  
  这家伙的战斗力可以啊!张斐低头仔细瞧了眼这人的履历,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厮以前还当过茶食人。道:“根据均输法的条例,主要是为国家省钱,而并非是针对你们商人,朝廷可从来没有没这么说过。”
  
  薛博才哼道:“这哪是为朝廷省钱,分明就是在夺我们商人之利。咱家的纸之前一直都有贩卖到京城,可自从朝廷颁布均输法后,这货商都不来了,要不巴结发运司货物根本就卖不出去。
  
  我家纸比对家的纸还要便宜,但只因为我没有送礼给发运司的官员,导致发运司就买我对家的纸,现在逼得我只能将自己的纸作坊卖给对家,因为商人都不来,发运司要再不买,这纸就卖不出去。”
  
  张斐问道:“但是发运司每年买得量是有限的,跟以前也没有什么变化,为什么发运司一去,商人就不去了,他们还是有利可图的。”
  
  薛博才道:“方才老余不是说了么,谁敢跟发运司去争,谁又敢不卖给发运司,只要是发运司指明要得货物,咱就得先留着,所以在最初的时候,都是发运司先买,可等到发运司买完之后,这货价也就上涨了,商人只能买高价的,这还不打紧,关键是谁也不知道,发运司到底会将货物卖去哪里,商人也怕进了货,又卖不出去,那可就全完了,久而久之,商人就不太敢花钱买货了。”
  
  张斐点点头道:“你可有证据?”
  
  薛博才道:“我的作坊都卖了,而且你可以问问京城纸商,咱以前跟他们也经常交易,咱得纸又好又便宜,买卖一直都不错,可这才几年,就就全没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说到后面,他眼眶泛红,语音渐渐变得哽咽。
  
  这粮食、盐商,还有得一说,他这纸商可真是无妄之灾,他又没法去盘剥百姓,但没有办法,所有商人的积极性都降低了,不太敢花钱,发运司就成为最大的买家,但发运司主要是兼顾京城需求,要的量总归是有限的,那谁跟发运司关系好,谁就能够做大。
  
  他恨得是要命,很不服气,我不是干不过对家,只因那厮送钱给发运司,结果三年光景,就逼得我连作坊都卖给对家,钱是小事,面子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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