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第1/2页)
其实这法制之法,张斐想得非常透彻,并且一清二楚,因为这是他上大学的第一堂课,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口中的法制之法,其实就是法治。
这是一个动词。
这也是那些学生困惑的一个点,他们将法制之法,就理解为法制,这又是一个名词。
这名动都弄混了,能不困惑吗。
关键,法制是自古有之,他们可以直接套用,而法治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是以前没有过的。
只有富弼摸到这法治的门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学生们迷惑的点,就是法家和法治,都是强调依法治国,听着也很类似,很多学生觉得这法制之法,是很有道理,但好像跟当下的法律也没啥区别啊。
关键就在于张斐对法制之法的表述,个人捍卫正当权益的一种共识。
然而,这句表述就是法家和法治最根本的区别,法家是强权、服从、遵守,是强者对弱者的统治;
而法治则恰好相反,是强调自由和平等,是对每个人的保护,而不是一种约束,抢劫违法,初衷不是惩罚恶人,而是保护自己的权益。
所以这一字之差,是谬之千里。
二者其实存在着原则性矛盾。
而当下盛行的儒家之法,本质上其实跟法家也没区别,都是一种统治、管理的方法,也跟法治也存有原则性矛盾。
自杨朱之后,两千年来,就没有出现过法治思想。
如法家的“法不阿贵,绳不挠曲”,这句话虽然是在强调平等,也就是说律法面前,一视同仁。
但是法家没有给这句话赋予法治的核心思想,就是个人的正当权益,那么本质就还是服从、遵守,只不过权贵们也得无条件服从,可即便做到这一点,弱者得到的也就只是心理平衡,让你去死,你还是得去死,只不过你隔壁可能是一位士大夫,但这毫无意义,生命都是无价的。
所以伱要深究法治,得出的结果,可能整个封建社会都要颠覆。
富弼才刚刚摸到门槛,他就发现法制之法将会令人与人的关系趋于平等,肯定就会破坏儒家的阶级观,要再往里面探,鬼知道会探出什么来。
张斐暂时不太敢将这个道理讲透,他也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而且中间肯定是要做出妥协的,因为当下的政治结构,与法治存有太多的矛盾,要是玩得不好,不但会将自己玩死,甚至可能带来一场浩劫。
所以他跟赵顼说得这一番话,其实就还是让法治成为皇权的工具。
这就是一种妥协。
但这道坎,是肯定要去迈的,因为不迈过这一道坎,一切改变都变得没有意义,发明出飞机大炮,那又怎样。
比如说,网络十大用语,这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那得看你是站在大炮前面的,还是站在大炮后面的,你如果是站在前面的话,你肯定就会觉得,我cao,这什么狗屁真理,这特么就是六月飞雪啊。
但只有在法治之下,你才是站在大炮后面的那个人。
所以这个用语也只会出现在现代社会,毕竟他们都是站在大炮后面的,如果说清朝的百姓,就肯定没有这种觉悟,因为清朝的大炮,好像打自己人打得比较多。
“张三,你到底在课堂上说了甚么?”
回到家里,许芷倩是狠狠一跺脚,嗔怪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想瞒着我。”
张斐轻轻揽着她的香肩,呵呵笑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上堂课而已。”
许芷倩气鼓鼓道:“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富公都说你可以开宗立派,跻身于百家之中。”
“这可能是个误会吧。”
张斐讪讪道:“孔圣人随口一句话,都能得到千百种解读,他们理解的意思,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就是想给那些学生一点教训,仅此而已。”
许芷倩道:“你都已经自比圣人,还说你没有想开宗立派。”
“呃。”
“你到底说了什么?”
许芷倩又是激动,又是好奇地问道。
“行行行,我全部告诉你,咱们上屋里去说吧。”
来到大堂内,许遵就如同一个好学的学生,很是期待地看着张斐。
他急着赶回来,就是想凭借翁婿关系,先听下一堂课,哪知道接连被司马光和赵顼打断,这令他非常郁闷。
张斐先是跟许芷倩讲了这法制之法。
许芷倩听完这法制之法后,若有所思道:“虽然说得很对,但也没什么稀奇的呀,不至于开宗立派吧。”
许遵瞧了眼女儿,道:“可不一样的,有谁告诉过你,这法律是捍卫个人正当权益的。”
许芷倩道:“这还用说么。”
许遵没好气道:“这自古以来,律法都只是关乎国家的安定,何时有人说过是捍卫个人正当权益的。”
许芷倩道:“可是国家安定,不就是个人的正当权益么,爹爹以前也常说,这地方上安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许遵也被问懵了,不禁看向张斐。
张斐点点头道:“好像也有道理哦。岳父大人以为呢?”
许遵没好气道:“你出的题,你来问我?”
张斐委屈道:“我都说了,就只是想着刁难一下那些学生。”
许遵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
张斐直点头道:“这是真的。”
许芷倩纳闷道:“你就这么一说,然后将富公他们都给难倒了。”
张斐讪讪道:“当时我跑得快,如果继续聊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们擒住。”
“可是富公也是事后才说你可开宗立派,可见你说得应该很有道理。”
许芷倩突然眼眸一转,“你就当我是你的学生,你来刁难刁难一下我。”
张斐眨了眨眼,“前面在车上,你又不答应?”
许芷倩先是一愣,旋即脸上一红,“这可不是一回事,我这是跟你讲学术之争,你那是.!”
说到这里,她还心虚地瞧了眼许遵,又狠狠瞪了眼张斐。
许遵也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
许芷倩直摇头:“没什么。”说着,她又挑衅地瞧了眼张斐,“你来刁难一下我。”
“这种要求我还是第一回遇到过,你让我想想。”
张斐认真想了想,道:“假如朝廷一亩地要征收九成的税收,一个州县的百姓,是按时上缴,宁可饿死,也不发一句牢骚,这州县的治安始终保持的非常良好,县官还因此还升官了,朝廷认为他治理的非常好。
但是另一个州县,大家都拒不缴税,天天吵,天天闹,官府都被砸了,那县官跑得无影无踪,治安是一塌糊涂,你说哪边百姓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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