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五)心如明镜 (第2/2页)
加上齐国没有所谓的期中考,而是只有期末考,孩子们的学业压力也并不大。
因此,朝廷、大人、孩子都愿意延续这个制度,唯一不满的只有地方。
毕竟大明的学校是耕读制,学生们需要自己种菜,所需地方需要弄出耕地给学校。
如果是乡野的学校那还算好,随便划一块荒地就足够了,毕竟学校可以自己找生产队借拖拉机。
可是如果在城里,那耕地就需要迁移人口,推平房屋,或者占用部分待建设用地了。
这些城内土地可都与地方财政有着密切关系,因此地方上没少上疏内阁,请求将学校统一安置城外。
不过地方的力量太小了,即便他们不愿意,也丝毫影响不了中枢的决定,
长期这样下来,地方上为了弥补财政,自然就会做出许多违规的事情。
天启二十九年三月初二,《大明报》报道了陕西朔方府马邑县的一则新闻。
内容主要是马邑县衙门以各种名目对百姓罚款、收税的乱象。
马邑县耕地不足,城内人口不多,因此为了满足官衙的开支,马邑县的百姓连连出门步行都可能面临被罚款。
民间百姓都觉得衙门穷疯了,不仅仅是马邑,整个朔方府到处都在罚款,出门走路都可能被罚款。
木柴税一文、车马税一文、河道税五文……
诸如这些税还算比较合理,但许多税收就让人后怕了。
被报纸曝光的税收和罚款中,一些菜农的菜比其它村好,因此比邻村出价高出十斤一文,但马邑县衙却以哄抬物价罚款该村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看似不多,却需要卖三万斤菜才能赚回来。
关键在于,罚款收钱之后,官衙也没有让菜农恢复正常价格,而是不管不顾。
菜农和菜商的正常交易所得就这样被马邑县官衙获取,而这仅仅是一个村的现象。
这样的现象还存在于马邑县的各个乡村之中。
在《大明报》的报道中,马邑县的官吏以各种手段方式,在过去一年时间里罚收达四千二百两,而马邑县百姓数量不过三万人。
等同说,每个马邑县百姓平均承担了一百四十文罚款和乱税。
哪怕以大明朝最新的工价,这笔罚款也需要他们工作十天才能赚到。
这篇报道的出现让已经将报纸视为娱乐方式的许多百姓唏嘘,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明报》关于各地乱收税的争相报道。
山西和河南等地农民,均遭到了地方衙门的收税,而税种是大明没有的开荒税。
在大明,从天启五年以来,百姓开荒就从来不用交税,而眼下这个税种居然又死灰复燃。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吗?”
“开荒一亩要收一百文税钱?那大明朝每年几千万亩开荒地,岂不是要交近百万两银子?”
“《大明律》上明明鼓励开荒不收税,这两地的衙门也太猖狂了吧?”
“唉……还是齐王殿下在的时候好啊。”
“呵呵……这种官放在齐王殿下在的时候,早就被斩首,三族流放了!”
“可惜殿下……”
京城街头的茶摊上,一些百姓讨论着《大明报》的报纸内容,而茶摊的老板也将几笼蒸好的蒸饺放在了桌上,唏嘘道:
“你们以为就那些地方有?咱们这天子脚下收的也不少。”
“排污税、工关税,门税,市税,客税……”
“这些杂七杂八的税,每个月我这小茶铺子都得交二三百文。”
“二三百文?!”
“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天子脚下都敢这样收税?!”
茶摊老板的话一经说出,众人哗然,其中一名较为年轻的工人不免疑惑:“不能报官吗?”
“报官?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笑容中有几分苦涩。
一个四旬左右的工人无奈解释:“这年头想报官还真的不是你想报官就能报的。”
“报官得写状纸,写状纸必须要用衙门固定的状师,一份状纸就得收你五十文钱。”
“这还不算,有了状纸,你还得去衙门排队,别管前面有没有人,反正让你排着就得排着。”
“想要不排?那先交五十文给门口的衙役帮忙通传,然后你才能排上号。”
“这还只是一部分,真要报官,全部步骤走下来,没个三四百文别想了。”
四旬工人解释着,旁边的人也嘲讽道:
“而且报了也不一定管用,万一遇到官官相护的,不仅不帮你,还要把你的状纸和店名告诉其它衙门。”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每个月二三百文能解决的问题了……”
“如今这个世道,凑合着活着就行了,最少在分地和工价上,那群贪官还不敢动手。”
“真到分地和工价动手的那天……”
众人没有再说,而是都摇头唏嘘了起来。
这种时候,他们反而是感觉到了齐王在时的不一样。
众人低头吃饭喝茶,坐在角落的两名年轻人却站起来离开了茶铺。
为首的年轻人相貌俊秀而美,加之身材高大,因此茶客们不免多看了他们二人几眼。
等二人走远,茶客们才收回了目光,继续讨论起了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
“大兄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天下百姓早就被杂税弄的怨声载道了,这次收拾了这群贪官污吏,估计能平息一部分民怨!”
走在街上,身着一身天青色圆领袍的朱慈烺对身边人说着,而在他旁边,自然就是等待他毕业才能一同回齐国的夏完淳了。
十九岁的夏完淳虽然年长朱慈烺两岁,但他的身高不过五尺五寸,远不如已经五尺七寸(182)的朱慈烺。
加上相貌上夏完淳仅仅只是清秀,因此一旦出门,便显得他有点像跟班。
不过他倒也不在意这些,而是更在意朱慈烺话中的内容。
《大明报》是国营报纸,是掌握大明民间舆论的利器,因此上面的消息都是经过皇帝、太子和内阁看过才能出现的。
这次杂税的事情闹的那么大,说到底也是朱慈燃想让它闹的那么大。
一个月前朱慈燃收到了齐国的书信,信件自然是朱由检亲笔所写。
信中内容很简略,朱由检主要对朱慈燃说了一些经济上的问题。
当经济上升时,很多事情和矛盾都会被压下去,因此很多皇帝也都不管事,认为后人自有办法解决。
就这样击鼓传花的一代传一代,当问题积攒多了,恰好又经济下行的时候,那么问题就会因为无法解决而被引爆。
朱由检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经过五年的承平,大明已经积攒不少问题了。
他没有说出具体有哪些问题,但朱慈燃作为大明朝的监国,他怎么会不知道大明朝有什么问题?
他之所以没处理,是觉得这些都是小问题,后面他再处理也行。
执政多年,大明又没有对手,他片刻的懈怠是很正常的。
不过,当朱由检的信摆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了。
因此,这次的“杂税”事件,只是朱慈燃准备整顿吏治的第一枪。
接下来,他还有很多手段要一一施展……
“接下来是个机会,我们可以看看监国怎么对付这群贪官污吏的,日后齐国若是遭遇这些,我们也能有些思路。”
夏完淳向朱慈烺提醒着,朱慈烺也微微颌首,扫视了一眼四周摊位。
瞧着那些摊位上的食客都在讨论“杂税”事件,朱慈烺也想到了在庙堂之上的那群衮衮诸公:
“齐国与百姓共天下,非与士大夫共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