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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陆佰伍拾陆回 长短只在一念间

第陆佰伍拾陆回 长短只在一念间 (第1/2页)

两条汉子,一个已值垂暮,一个正处壮年,所略同者,豪肠也!
  
  两杆兵器,一杆寻常可见藤条枪,一杆精铁百炼丈八矛,所略同者,杀人也!
  
  男儿有豪肠,便可称好汉,好汉不畏死,横行要杀人。
  
  因此这也不是甚么藤条枪,分明是判官手中生死笔。
  
  这亦不是甚么丈八矛,实乃是无常掌上招魂幡。
  
  他两个好汉,为家国份上,奋肝胆杀人——
  
  这也就是强绝天下的女真兵,若是换了宋兵、辽兵,再多十倍,也要吃他两个硬生生杀出。
  
  可是这些女真兵,也自生死不顾,一群群、一团团只顾涌上。
  
  一时间杀声震地,他师徒以二敌千,纵然勇悍绝伦,兀自冲突难出。
  
  林冲心下暗暗发狠,便要拼性命,护送师父逃生。
  
  周侗也自下了决心,亦要舍老命,换取徒弟生机。
  
  两个不知想到了一处,正待舍命一搏,忽听呼延灼高叫:“林冲哥哥休慌,俺呼延灼来也!”
  
  林冲扭头望去,只见呼延灼领二百余虎骑,杀出拔离速包围,生生撞入这面战团。
  
  林冲大喜:“好兄弟,先护住我恩师!”
  
  呼延灼把眼一扫,只见林冲虽是满脸冷汗,掌中蛇矛兀自轻灵矫健,显然还能应付一时。
  
  再看周侗,气色惨败,鼻息粗重,竟似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其实这正是这正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本来周侗一身筋骨,打熬的如铁似钢,若非一场大病,散尽精神,焉会战了不久,便消耗到这般境地?
  
  然而若非这一场病,以至功力大减,又见国家亡破,自己心心念念的圣君丑态频出,怕是终他一生,也难悟出“顺其自然”之道,于那绝巅之境,生生又进一步。
  
  呼延灼见他果然难支,便依林冲吩咐,杀向周侗:“老师父莫怕,呼延灼来救你!”
  
  周侗斜睨他一眼,冷笑道:“你便是讨伐梁山,给自己讨了一把交椅的呼延灼?”
  
  呼延灼脸色瞬间通红,怒视周侗,心道难怪我林哥哥素来话少,必是被这师父气的!
  
  周侗却不曾多说甚么难听的,只是摇头道:“可惜了!你家老祖呼延赞,梦中得尉迟敬德传艺,长枪铁鞭,并称双绝,伱这不肖后生单择一项,岂能真个成器?”
  
  呼延灼皱眉道:“枪法我自也会!”
  
  周侗冷笑:“单使枪还不是一般?”
  
  说话间奋起余勇,把木枪一抖,叫声“去”!早把一个金兵手中铁枪绞飞,直直飙向呼延灼。
  
  呼延灼福至心灵,左手鞭一挑枪头,那枪呼的向上飞去,右手鞭挂在鞍侧,轻轻一捉,长枪已在手中。
  
  四下金兵见他临阵换器械,暗自恼怒,齐齐把兵器打来。
  
  周侗喝道:“护身鞭,杀人枪!”
  
  呼延灼不及思考,单鞭狂扫,荡开一圈兵器,长枪暴起,连扎数人下马。.
  
  余下金兵,不顾一切抢入近前,周侗又喝:“杀人鞭,护身枪!”
  
  呼延灼舞个枪花,遮住周身,单鞭连连抽打,身边顿时一空。
  
  他这几下出手,杀伐格外凌厉,自己都不由一愣。
  
  只听周侗疾声喝道:“人都道,枪惧近身鞭怕远,却不知,长短只在一念间!”
  
  呼延灼本来还在寻思,我这般杀法,岂不是学了孙立?然而他“病尉迟”并不比我奢遮,学他又有何用?
  
  正自费解,忽闻周侗这一语,顿时喝破迷障。
  
  心道妙啊!甚么学谁不学谁,疆场上生死顷刻便分,用长用短不过存乎一心,便似昔年赵云马踏长坂坡,远者枪挑,近者剑砍,所向无敌,他又学了谁?也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顺其自然”这个念头一旦生出,顿觉灵台空明一片,家传的诸般枪法、鞭法,无数精妙招式,应有的配合套路,一瞬间尽数粉碎,随即重组,衍生出无穷无尽变化。
  
  要知这些招数,他自四五岁练起,近三十年光阴,早已练到了骨髓里,实可谓熟极而流。
  
  但直到此刻,真正堪称融会贯通——
  
  枪法鞭法,皆是杀法,再也不分彼此。
  
  呼延灼只觉心中通透无比,哈哈一声大笑:“多谢前辈赐教!”
  
  连左鞭也挂住,双手舞转铁枪,戳扎砸挑,忽又收枪换鞭,劈荡崩扫,顷刻间杀翻数十女真,端的勇不可挡。
  
  林冲旁观者清,吃惊道:呼延兄弟本事,已是十分了得,只是遇上真正勇将,杀伤手段稍逊几分,我几次欲同他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如今吃我师父一番点拨,竟是迷障尽去,啊呀,以后同他比武,却要更加几分小心!
  
  这时呼延灼旋风般杀将过来,林冲趁势汇入队中,,几人领着一帮虎骑,硬生生撞阵而出。
  
  银术可哪里肯舍?当即同拔离速合军追杀。
  
  将至城下,林冲大喝放箭,早先列好的两个兵阵,密密把箭矢射来。
  
  拔离速大叫道:“哥哥休要理会他,这些步兵,一冲便垮。”
  
  银术可正犹豫,忽然城门口人喊马嘶,却是老将种师中,得了林冲报信,弃了西夏兵不追,回城重整了兵马,此时恰好杀出。
  
  银术可见他准备周全,叹道:“机会已失,且退一程,待娄室来了,再作计较。”遂领兵退去。
  
  林冲等退入榆次,清点兵马,五百虎骑,折了一半,林冲、呼延灼默然无语,相顾神伤。
  
  那里周侗却是站不住了,林冲连忙扶住,呼延灼找来一张躺椅,安顿他躺下,一叠声催人熬些参粥,送来与他将养。
  
  种师中见他两个,对这穿件小兵皮甲的老儿如此恭谨,不由好奇,上前细细一看,忽然惊道:“咦?这位老兄,莫非竟是陕西‘铁臂膊’?”
  
  周侗勉力抱拳:“种将军,久不相见。”
  
  原来周侗亦曾在西军杀敌,与许多西军宿将都是旧相识。
  
  种师中惊喜道:“啊呀,果然是你!老哥哥,多年不见,不料竟在此处相逢!”
  
  周侗却不见喜色,皱眉道:“种将军,故人相见,老夫本该欢喜,只是请恕老夫直言,你如今不是应该在把守潼关么?如何竟在此处?莫非潼关那般天险,竟也失守了不曾?”
  
  林冲得老曹调教许久,心智远非昔比,只听他师父这一句,心中便不由暗叹:
  
  难怪我师父如此本领,却混得一生郁郁,你看他昔日不过是个教头,如今更是无官无职,面对种师中这等西军大员,劈头便是质问语气,别人纵想同他亲近,又岂愿意给自己平白找个上级来?若是度量稍窄的,只怕立刻便要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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