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百贰拾叁回 风火轮转消息来 (第1/2页)
平静流年,往往似水,不觉察间,竟也匆匆。
没过几天进了六月,老曹连日酣战之余,偶尔拨冗,书信一封,兵营中寻个不识字的哑巴,令他骑匹瘦驴,前往东京枢密院下书。
这封信是写给童贯的,道是自家前番出使,被金帝做人质勾留不放,期间辽国传来消息,宋辽重结盟好,金人大怒,屡要加害,没奈何,奔逃在外,又吃金人国师追杀,那国师乌灵圣母,法术无穷,迫得遁入穷荒大洋,漂泊至今方回,所带兄弟,十不存一,求恩相为他做主。
哑巴白天下书,燕青夜里就到了,三十车金珠宝贝,光明正大送至童贯府上,又有单独一车,却是各色珍宝首饰、名贵皮裘,乃是李师师亲手选出,单送给范美人。
童贯见了礼单,暗叹曹操忠义,召燕青入书房,先摆下一张臭脸道:“武节度素来是个识大体的,前番辽人使诈,挑拨金人与我关系,金人不知其故,一时发怒,也是寻常,他为国家份上,自当隐忍,如何起了刀兵?若是金人迁怒于我,盟约不成,这个责任,他能担当?”
燕青早得了老曹指点,闻言不慌不忙,露出委屈神色:“大帅,我家将军委屈啊!有些事情,公文中不便说明,因此特地唤小人来告诉。那些金人,其实开始倒没要害我家将军,反要招赘他为驸马,放他南归,待金兵灭辽之后,便于山东起兵响应,两路合击,来抢汴京,占了长江以北疆域,事成之后,封我家将军为齐王。”
童贯听了一惊,圆睁老眼,大怒道:“这些女真蛮夷!岂不是想瞎了心,老夫尚且未死,他便二十路兵来,老夫也要替官家扫平!”
燕青顺话搭音,连忙道:“大帅乃是我朝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他本是好意恭维,话一出口便见童贯神色不对,心中一突,顿时了然:啊呀,燕青啊燕青,枉你自诩能说会道,当着个太监,说什么柱?什么梁?
连忙道:“总之若非忌惮大帅虎威,他如何舍得拿出公主,迫我家将军做内奸?只是我家将军,一来忠心耿耿,二来不好女色,不肯上他的钩,金人遂动杀心,我家将军无奈,只得逃跑,历经艰险,好容易留得残生归来,却也生了一场大病,至今卧床不起。”
童贯细细回想,武植当初连范美人也能献出,可见果然不好女色,再说那些女真人豹变不过数载,说是公主,想必也是捕猎打鱼长大的,皮糙肉厚,又能有何颜色?
当下信了大半,思忖一回,手指头点着礼单,点头道:“此事我晓得了,你且回去,转告武植:他是老夫爱将,只要忠心不移,大节不失,老夫自保他一世富贵平安。”
燕青千恩万谢去了,童贯又想一回,亲自去宫里求见官家,道是范美人想念皇上的紧。
此事还有后续,待到七月时,金国遣使者入朝,面见宋皇,质问“宋使挟持公主私逃”一事。
童贯心中冷笑,却做惊讶之状,道是武植一干人至今未归,此话从何说起?
反责金使,说武植乃我大宋名将,为显诚意派了他出使,如何弄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至于私逃之说,贵国茫茫雪域,他才几人,若真要逃,岂能逃出你们之手?此事必有情弊,伱们须给我宋国一个交代。
赵官家也是一肚子不乐,他此前早有计划,待田虎之事淡却,便要召武植入京,认了范美人做妹妹,正式献美君王,他方好带入宫中。
为此等了武植已有一年多,谁料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按童贯私下于他所说,这段时间不便让武植公开露面,好和金人推诿。
这意味着他的计划全盘打乱,范美人为此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家福薄,终是无缘伺候君王,赵官家几番爱怜,都不曾使她止泪,心中好不怜惜。
此刻趁势发作,大声喝道:“蕞尔小国、后进番邦,朕为中华上国之主,主动遣使约盟,体面已是给足尔等,尔等误听辽人谎言,害的吾国使者生死不知,不说请罪,反来问罪,真以为朕之宝剑不利乎?”
此时金国,并不真知大宋虚实,见他皇帝发怒,甚有威严,一时也觉惶恐,委屈道:“我国实实不曾害了武使者,是他自家逃走,偏又得罪了国师,以至于吹入大洋深处,连我们公主都随之失踪,难道还怪我等?”
童贯冷笑道:“人在贵国失踪,不怪你还怪我们么?便似贵使,若是在东京吃人害了,我们遣人去通报贵国皇帝,道是贵使犯罪私逃,却又如何?”
那使者听罢,晓得如无鲜明证据,此事只好搁置不论,苦笑道:“罢了,既然此人不曾归国,且不多说,还是议一议贵我二国合力攻辽之事吧!”
童贯冷哼道:“你国害了我大将,虽然是辽人造谣言在先,总也有你们的不是——这样吧,打下辽国,除了幽云十六州外,你们还需挑两座好城于我国,算作赔偿。”
使者苦着脸道:“兹事体大,还需回复了我家皇帝,才好商议。”
童贯同赵佶对视一眼,君臣都是满面得色:看咱这君臣的威风!吓不死那些野人!
童大帅、范小姐同时发威,“武植逃金”这一节,就这么轻轻揭过。
却说六月初,老曹给童贯书信发出未久,他便亲自陪同徐处仁,踏遍治下八州,暗观各州民政,凡害民官吏,以及不肯同铜雀商行配合的,都记在纸上,要待回头报一个“盗匪生患”的由头,尽数铲除,再安排自家人手上位,手不能及的位置,则把继任者使银子买熟,以便由徐处仁暗统八州政事。
一连去了几日,恰回青州休息,“神驹子”马灵脚踏风火轮,星驰电掣赶来。
马灵赶得风尘仆仆,见了老曹,第一句话便是:“哥哥,朱仝哥哥果然不曾被官兵所害,他是落在了汪公老佛手中!李助、雷横两个,却是捉去了东京。”
曹操吃了一惊,连忙道:“细细说来!”
马灵喝一口茶,当即解说别后详情——
当初众人别后,方腊收拾起不愿随曹操北上的部众,一大半教他整顿残破的睦州,余下数百人亲自领着,前往衢州汇合余五婆。
不料到了衢州,寻到余五婆驻兵的山谷,却是人去楼空,并无一个活人。
方腊惊疑不定,鲁智深便问:“莫非我等兵败消息传来,这里的兵马惊得散了?”方腊愁眉紧锁,摇头道:“决计不会!我这女徒,意气之骄,不下男儿,必然是出了变故。”
他捡根树枝,在地上乱画一回,又把脑袋连摇:“童贯退兵,怎么也走不到此地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哎,留下祖士远就好了,如今却短了个画策之人。”
留下的好汉共计八人,乃是鲁智深、杨志、马灵、史进、杨春、陈达、阮二、阮七,后面七个听了此话,同时点头,大以为然。
鲁智深呵呵笑道:“圣公何不问计洒家?依洒家看,此处若是经了兵乱,必然狼藉,但你看四下连一滴血都没有,库房中亦是空空,可见你那徒儿多半是自行领兵去了。明教之中,没随我哥哥去的,除了你外,还有谁能调动你那女徒?”
方腊如梦方醒,把腿一拍:“我那两位师尊,任谁也能调动她!”
鲁智深又道:“他两个若调你女徒,会往何处去?你明教在东南,还有几处巢穴?”
方腊这时已彻底明白过来:“陈箍桶师父的弥勒教,本在北方传教,庆历七年(1047),教主王泽在贝州起义,吃仁宗皇帝剿灭,余众逃来南方,根基不算深厚,摩尼教却是势大根深,除我之外,汪公老佛还有钟相、王宗石二徒,虽打明教旗号,却不听我宣调,我看在师兄弟份上,一直不曾处置。”
鲁智深道:“不消说了,你那女徒,多半受了汪公老佛蒙骗,带了兵马去他徒弟处汇合,只是不知去姓钟的那处,还是姓王的那处。”
方腊果断道:“钟相这厮,江湖人称‘洞庭蛟’,离本地千里迢迢,王宗石人称‘念经菩萨’,根基恰在信州,据此不到三百里,汪公老佛若拐了我徒儿,必是先找王宗石汇合!”
阮小七便道:“圣公,我看姓汪的不怀好意,到了信州,说不定又要裹挟人马去洞庭,我等难道跟在他后面吃灰?不若你拿个信物,请马灵先行一步,设法截下你徒弟,我等正好赶上。”
方腊便道:“妙计!既然如此,却要辛苦马灵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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