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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燎原之火起荧荧

第七百九十三章 燎原之火起荧荧 (第2/2页)

现在可倒好,监视了半天,敢情最大的反叛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庆霖此刻都能猜到袁枚私通北海镇的原因,那就是想让他的“性灵派”能在将来新朝的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和经学派相抗衡,以实现他“以民为本”的政治理想。
  
  现在嘉庆居然要拿袁枚开刀,还让绵恩来传话,用意很明显,就是告诫他要认清自己的立场,别在关键的时候犯糊涂。
  
  绵恩在书房一直待到下午才走,期间他和庆霖仔细商议了江宁和京口八旗驻军家眷的撤离安排。虽然嘉庆下了严令,可两万多人不是说走就走的,他们很多人都和当地汉人社会有着紧密的联系。
  
  别看清廷自驻防城设立之初就要求旗人除当兵当差外,不准从事商业、农业等任何其他职业;旗兵及其家属被严格禁锢在满城内,主要任务就是军事训练、出差当值、奉命出征。可经过了一百多年,生齿日繁,想跟当地汉人社会完全隔绝根本不可能,更别说繁华奢靡的江宁了。
  
  在乾隆二十一年之前,清廷规定各地驻防官兵死后必须要回京安葬,家里有孤儿寡母或是老人生计艰难的,也要回京居住。这就是“归旗制度”。
  
  问题是随着驻防日久,很多旗人与京师的联系逐渐松弛,归旗过程也给驻防旗人和沿途地方造成较大的困扰。于是清廷在乾隆二十一年正式颁布《驻防兵丁置产留葬例》,允许驻防八旗在当地购置产业,病故后就地埋葬,家人也不必回京。
  
  在随后的三十多年里,各地驻防八旗的土著化进程迅速加快。很多旗人家庭都在当地购置产业,买铺子的、买地佃租的,甚至还有和汉人通婚的。现在要让这些人放弃产业,然后抛家舍业的西迁,想想都令人头大。
  
  虽然面临着诸多困难,可绵恩哪会管这些。他告诉庆霖,年底前撤到荆州的旗人家眷不得少于三千。庆霖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遵令。
  
  绵恩走后,庆霖枯坐书房内陷入了长考。他几度想提笔给袁枚写封手札,甚至想亲自去趟小仓山质问对方,最终都放弃了。思量来思量去,庆霖最后无奈的得出一个结论。
  
  满人入关至今已经整整一百五十年,四代君王用尽各种手段,一手以文字治罪束缚人心,一手以优待士绅拉拢人心。而他父亲尹继善和兄长庆桂更是一生潜心儒学,善待结交江南士林的汉人英才,奖扬斯文,引导风流,为朝廷稳定东南费尽了心思。
  
  然而即便如此,这些汉人终究是不甘心!他们潜藏在心底那原本已经几近熄灭的火种,随着北海军在战场上一次次的胜利而复燃。
  
  燎原之火,生于荧荧,怀山之水,漏于涓涓。
  
  不知不觉中,日头西沉,整座江宁城都笼罩在了灰暗阴沉的广袤天穹之下。城内的秦淮河一如既往的楼亭艳灯,水光摇曳,画舫游船往来穿梭;而城外的长江水从浑黄变得黯黑,波涛起伏间,发出令人心悸的拍岸声,轰鸣着向东直奔大海。
  
  将军府的后宅内,此时已到了开饭的时间,庆霖的妻妾子女都到了,却发现一家之主没在。当从管家口中得知,老爷从下午客人走后就一直在书房里,正妻陈氏便让长子鄂素去看看。
  
  鄂素来到花厅外,远远就看到书房里居然黑着灯,顿时有些不高兴,对管家呵斥道:“怎么回事?!”
  
  “大爷,不是我不想,是主子特意吩咐过,不让进去打搅他。”
  
  “那也不能让屋子黑着啊!”
  
  鄂素这时看到亲兵队长也守在花厅门口,便走到对方跟前问道:“今天谁来了?”
  
  “标下也没见过。好像是京里来的。”
  
  “京里?”鄂素从管家手中拿过灯笼,径直来到书房门前轻叩了两下,轻声唤道:“父亲,父亲?”
  
  过了片刻,书房内毫无反应,鄂素有些担心,便推门走了进去。谁知他进门后举着灯笼一照,就见庆霖的双眸在灯影里闪着暗幽幽的光,就像是两团若明若暗的鬼火盯着自己,登时就把他吓了一跳。
  
  “阿玛,您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
  
  “阿玛,该用晚饭了,母亲让儿子来请您。”说话间,鄂素将灯笼放在桌案上,又招呼管家进来将烛台点亮。
  
  等屋内亮堂起来,鄂素这才注意到庆霖的气色不好,眼色灰暗,就跟生了场大病似的。
  
  “阿玛,您这是.要不要请郎中?”
  
  庆霖先是摇了摇头,随即目视管家让对方退下,等人出去,又让儿子将门关上。鄂素一头雾水的关上门,就见父亲招手示意,于是便走过来轻声道:“阿玛,出什么事了?”
  
  “这两天你见过袁达夫没有?”
  
  袁达夫就是袁枚的长子袁通,是从弟弟袁树那里过继的。尹家两代人都和袁枚交好,小辈之间自然也不例外。
  
  “昨天倒是见过一面。燕亭兄后天要来江宁,约了一起给他接风。”
  
  鄂素所说的“燕亭兄”名叫胥绳武,曾任江西萍乡知县。后世湘东的旱龙船就是由他所创,也是个喜好诗文之人。
  
  庆霖沉默了片刻,咬着牙道:“你后天见到达夫,告诉他,朝廷.要对子才兄动手,叫他早做准备。”
  
  这位考虑了一下午,终于做出了抉择,父子两代人的私谊还是占据了上风。就算袁枚走不掉,可怎么说也是祸不及家人。
  
  要知道袁枚的亲生儿子袁迟除了是江苏巡抚的义子,也是他三哥庆玉的义子,而且还是三岁就认下的。袁枚就这么一个嫡脉,还没成婚,要是因为这事有个闪失,让他于心何忍?
  
  “为什么?”
  
  “私通北海镇。”
  
  鄂素闻言吃了一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此时外边晚风骤起,鼓得窗纸一胀,风没进屋,他竟打了个透心寒颤!
  
  一、“谕”和“旨”其实是有区别的。因奏所请而降者称旨,特降者或宣示中外者称谕。二、关于“赋得因风想玉珂”中的“玉珂”一词有两解,一是马头上的装饰物,二是高官显贵。所以这道题的意思是从风上对玉珂做联想,由物及人。比如白居易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就是例子。三、袁枚评价庆霖的原话是:五郎如明珠走盘,阿龙超矣,而幽静未足。若外文明,内柔顺,鱼鱼雅雅,吹气如兰,令相对者有一往情深之意,其惟我似村乎?(阿龙,东晋丞相王导的小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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