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间难得几回闻 第二十章发人深省 (第2/2页)
“要不是你那日自个儿口无遮拦,如今这门亲事便是你的了!你还在这里嚼这些舌根,说那些上不得台盘的话,你是生怕自己嫁出去?”
声音厉厉斥得沈南伊张皇无比,她颤着嘴角嗫嚅,“我也是想表现……”
马头墙边,沈南宝带笑的声音,狂风呼啸似的,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挤得沈南伊说不出话来,只能抬头恨恨看向沈南宝。
沈南宝神态自若地捧起茶,默默啜饮,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看得殷老太太眸子深敛,望向沈南伊,曼声道:“经一蹶者长一智,我今个儿同你说这话,也只是想让你日后注意着,别又一堑一堑的吃。”
沈南伊蹙着眉,懊恼地齉了一声,“我省得了。”
那怏怏的声气听得殷老太太方渐消的怒意又勃然了起来,拍案直喝,“我不是想让你省得!我是想要你有个警醒,庙堂尚有三尺剑悬,你心中若是没杆秤权衡,你日后又得犯!上次让你抄《女诫》,你扭头就在那萧指挥使掉了脸子,不便是最好的证明?”
昔日丑事重提,愈发让沈南伊难堪,更何况在沈南宝她们面前,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子,低着头直顾用锦帕抹泪。
殷老太太见状,叹了一声,怪道从前将她惯纵了,只觉得童言无忌,说起来一派天真,惹人发笑,便没甚管教,但日子渐移,年纪渐大,慢慢的,这童言无忌便成了有天没日,总听得人魂飞魄散,长此以往,怎能得那善终。
殷老太太垂眸深思。
沈南宛却脉脉道:“祖母,大姐姐是嫡出,身份不啻蚩蚩者民,言行举止自然饮犊上流,略略弁髦法纪了些,不过总归来说并无伤大雅,只消一句性情率直,谁敢同沈府辩驳?”
这话是了。
伊姐儿又非做出那些污遭、有亏德行之事,只是偶尔嘴上没个把门罢了。
让彭氏日日督促便行了。
何须在宝姐儿跟前掉她的脸子,落宝姐儿一个心快。
想着,殷老太太颔首道:“我也是替你心急,毕竟与你同岁数的那些娘子都尽说与了,你还没说与……”
沈南伊也看得出殷老太太给她台阶,便借坡下驴,当即濡着泪,抽噎跪下,“祖母,我晓得您的一番苦心,怨怪我自个儿,心头没个掂量,才惹出这般多的笑话,叫祖母担忧了。”
“好好的,作什么跪,倒是衬得我严苛了!”
殷老太太蹙紧眉头,立马来扶沈南伊。
沈南伊就势扑在殷老太太怀里恸哭,一来二去,云云数语半盏茶的光景,二人才擦眼抹泪的放开彼此,各自回了座位。
沈南宛许是见惯了这等场景,捧着茶默默饮就,然后看向沈南宝,笑道:“大姐姐自小养在祖母膝下,感情自然深厚了些。”
没头没脑的一句,却意味深长,惹得殷老太太侧目,盯着沈南宝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庞,蓦地清了清嗓子,“方才听宛姐儿那话,倒提醒我了,宝姐儿你昨个儿怎突然的要出府,上次不是才道,有什么短了的尽可与我,与主母说?”
沈南宝放下茶盏,微微笑道:“按理说是该同管事处讨要,不过,我怕要这物什会遭姐姐和大人们的笑话,便求了三哥哥带我出府,悄悄买办。”
“买的是什么稀奇玩意,能让我们啼笑皆非的。”
沈南宝抿着唇,有些羞赧的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我日常无事,做些纸鸢,秋千解解乏。不过这些惯不是大家作派,唯恐说了叫人看笑话。”
沈南伊掩唇噗嗤一笑,“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我们平日无事也会做一做这些,不然你以为我们平日做什么?吟诗作赋?”
沈南宝抿起唇,笑得有些讪讪,“我从前在外,瞧着那些娘子出游,各个云鬓香风,步步生莲,举止皆是有度,便觉得她们林下风致、兰心蕙性,在府内也是做那等雅人韵士的事情,不料她们是和光同尘,也能同我一般无二,到底是我没见识了。”
殷老太太嘴角噙起冷笑,“晓得目光短浅,平日就该慎言慎行,免得落人笑柄。”
沈南宝早料到昨日一行,必不可少要被耳提面命,如今听闻,倒面不改色,只做出一番虚心受教的模样。
虽比沈南伊瞧着模样乖顺不少,却让殷老太太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气都发不出来。
眼瞧着廊下日影捎着花影悠悠转到廊下,殷老太太也没了气力再道,便打发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