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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近朱者赤

第六百三十四章 近朱者赤 (第2/2页)

因为三眼铳没有铳机、没有药池,在结构上比燧发枪落后两代,属于拿个药线就能点的火门枪。
  
  而且也很难升级。
  
  它的射击姿势是右臂与肋下夹住铳杆,左手持火绳引燃火门进行射击。
  
  腰射姿态,大概对正方位就可以了,要进行更加精确的瞄准,姿势就会很难受。
  
  这又反过来决定了它的形制,铳管不宜过长,长则太重,另一方面大概瞄准也不需要做太长。
  
  大明不是没想过给三眼铳的发火机制升级,做过火绳铳机版本的叫三捷神机,也做过铳身和铳尾以轴相连旋转射击的旋机翼虎铳。
  
  但这些精巧设计,在三眼铳身上属于明珠暗投――没啥卵用。
  
  北边明军喜欢三眼铳,不是因为它好到无可取代,只是因为方便。
  
  除了佛朗机炮,在边外墩台里的墩军面对数倍于己的蒙古骑兵时,再没有比三眼铳更让他们有安全感的兵器了。
  
  百步之外抛射过来的羽箭,墩军放炮毫不畏惧甚至有点想笑。
  
  进入二三十步,墩军夹着铳杆一边转一边射击,能在三秒内打出去三颗铅子,这是什么兵器都没法替代的。
  
  简单可靠,一体式三连铳管,手还能捏的住火绳,怼进火门百分百发射,绝对不会出错。
  
  改个火绳铳机,还得去转杆子对药池,改个旋机翼虎铳,倒是精巧方便了,零件多了五六个,成本翻三倍。
  
  精准确实提升了。
  
  但墩军的选择是,往一根铳管塞三颗铅子。
  
  这玩意儿就不是必须下血本升级的军阵兵器,而是特定场景下,近距离、一对一或一对多的便携兵器。
  
  战阵上用炮不好吗?
  
  所以它优势极大,大到明军舍不得丢掉;劣势也极大,大到明军拿着它没少打败仗。
  
  而周日强有这想法,其实还是因为哥萨克的战斗方式。
  
  任何一个元帅府军官,都会对哥萨克冲击吉尔吉斯部营地大杀四方的方式感到熟悉。
  
  他们潜伏在水上伺机而动,打不过随时撤退,相较于堂堂之阵的折冲格斗,更擅长混战,找到机会就用单兵火力优势冲上去,快打快走。
  
  这不就是火力减弱、战斗准备时间拉长、把马换成船的塘骑?
  
  塘骑用铳管二尺的长三眼铳,三根管子九颗铅子,单挑无敌,一对二也不落下风。
  
  铳机形制只能决定方便瞄准带来的精准,威力是由铳管和火药决定的。
  
  如果火门枪的枪管与燧发枪的枪管相同,发射同样的弹药,那它们的威力就是一样的。
  
  而元帅府塘骑式三眼铳二尺长的铳管,要比燧发手枪长的多,威力更大、射速更快。
  
  最重要的是便宜、好用。
  
  周日强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吉尔吉斯部首领塔贲,如果遇袭那三个营地列装了三眼铳,每人打出三连发,也就不用在这哭丧个脸了。
  
  这会儿塔贲人都傻了。
  
  他正对周日强身边壮得跟牛犊子一样水手出身的通译接连追问:这位壮士,啥是抚恤啊?抚恤是啥啊?
  
  第一次问,是想问‘抚恤"这个词的概念。
  
  在得到答复之后,他第二次发问,则是想问‘抚恤"的具体数额。
  
  塔贲的世界观遭受重锤冲击――我日他奶奶,从征打仗死了,原来还有抚恤的吗?
  
  抚恤……这个词太美妙了。
  
  美妙到他心里对周日强的怨恨荡然无存。
  
  最关键的是塔贲知道,周日强和楚琥尔依然会把这仗坚持打下去,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是整个西伯利亚,最希望元帅府能在托木斯克取胜的人。
  
  周日强用抚恤安抚住惊慌的塔贲,重新布置了沿岸营地的防务。
  
  他没有让吉尔吉斯各部撤下来,山林是他们最擅长的地形,何况围城军队也不能放着河畔不管。
  
  他们能做的,只是从楚琥尔营抽调了一些老兵,在河畔、树林布置陷阱,为哥萨克下次袭击做出准备。
  
  此后一连七日,岸边巡行的卫拉特骑兵都能发现河上不断有斡鲁思援军抵达,不过再没有像莱万多那么虎的狠角色,没再敢过来袭击。
  
  那些援军都只是将船只停于托木河左岸,修造木垒营地。
  
  似乎双方心照不宣,这场战役要么以楚琥尔营撤围而告终,要么就在围城营地发起攻城时打响决战。
  
  周日强一
  
  开始也挺紧张,因为按照时间计算,刘承祖的船队这会应该已经驶入托木河了。
  
  倒是身经百战的楚琥尔心理素质更好,他单枪匹马作战惯了,既不把刘承祖的船队失期当回事,也不把对岸持续增加到两三千人的哥萨克当回事。
  
  他只是笑眯眯拍着西伯利亚第一狗头军师的肩膀道:「不必惊慌,他们增兵过五千,我们就明年再来嘛。」
  
  「沼泽地里的战事就是如此,能打就打,打不过就撤,反正谁也别想追上谁。」
  
  其实能如此淡定的只有楚琥尔一个人,从征的吉尔吉斯士兵在遭遇夜袭之后就出现逃兵了,短短三日跑了四十多。
  
  但是当斡鲁思的援军出现在托木河左岸,四个部落首领又在惊恐中叫人快马加鞭返回部落,又拉来六百多人。
  
  显然他们很了解楚琥尔不负责任的作风,楚琥尔可以跑回阿尔泰,他们的部落就在这两河之间,斡鲁思援军来都来了,为了毛皮不一定会把他们杀光,但部落里的东西多半会被吃光抢净。
  
  还不如被杀光呢。
  
  好在,后方的消息很快传过来,刘承祖身体力行地验证了一个真理:这边都是宽广大河,可为啥斡鲁思人不在河上造大船?
  
  因为鄂毕河上游星罗棋布的沙洲太多,他们启程时正赶上春汛结束,夏季雪山洪水抬高的河水慢慢退落,船队在上千里的河道上搁浅了三次。
  
  不过骑兵将信传过来的时候,刘承祖已经快把船拉出来了。
  
  这才算给周日强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最怕的就是刘承祖过不来,倒不是没有刘承祖打不了仗。
  
  只是周日强觉得,如果这场仗全是靠楚琥尔打的,将来这个卫就不该叫泰萌卫。
  
  而应该被叫做楚琥尔卫。
  
  偏偏泰萌卫这个名字很重要。
  
  它和什么祥瑞萌发,生生不息之地毫无关系。
  
  只是保定府蠡县举人周日强,字泰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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