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吴越三相(上) (第2/2页)
那一年是哪一年呢?是广明元年,黄巢进犯长安,那一年卢渥知了贡举,但那一年没了贡举。
卢渥最后一次与科举的缘分就是儿子卢赓的这次。好容易通过关系走了后门,让儿子金榜题名,却被宣宗皇帝现场抓包。
一句话,卢渥跟科举最大的缘分就是没有缘分。但凡有一点缘分,也不至于一点缘分都没有。
除去弃权的卢赓,另外24人参与了复试。结果公布:赵观文、韦说、沈崧等十五人及第。在落榜的人中,有四人实在狗屁不通,被“终身禁科举”。主考官崔凝也因此被贬。
赵观文是广西的第一个状元;韦说在后唐成为宰相,但在政治斗争中失利,被贬官赐死;而这位沈崧,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
沈崧,祖籍福建,祖父沈辂,仕唐为大理评事,获赐绯殊荣;父亲沈超,福州长溪县令。沈崧出生时,有条大蛇从房梁坠落于床前,大蛇翘着脑袋,满怀深情地注视着这个新生的婴儿,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出生第七天,按当地习俗要给新生儿洗澡,刚把热水放满澡盆,忽然风雨交加,“咔嚓”一声惊雷,澡盆子碎了。
人们都说这孩子不是一般人。
及第后的沈崧并没有留在京师,而是返回老家福建。沈崧为何不留在京师呢?因为连皇上都不留在京师了:李茂贞称兵犯阙,昭宗被迫流亡,随后昭宗又遭韩建挟持;汴州朱温推荐张濬当宰相,而李克用竭力反对张濬拜相,“陛下早上拜他为相,我河东兵晚上就到京师”;淮南杨行密请皇上迁都扬州;西川王建请皇上迁都成都……
在这种生机勃勃宛如井喷的情况下,沈崧留在京师又能怎样?
沈崧从长安出发,道经江淮回闽地。在路过淮南的时候,受到了杨行密的热情挽留,沈崧婉言谢绝;随后来到杭州,又受到了钱镠的热情挽留,沈崧最终选择了钱镠,成为钱镠身边的重要智囊之一,此后钱镠的书檄表奏多出沈崧之手。
朝廷授予钱镠镇海军节度使的时候,钱镠让沈崧起草谢恩表,沈崧在表中炫耀夸大浙西之繁荣富足,钱镠看后非常高兴,然而另一智囊——罗隐,看后却直摇头,极言不可,说朝廷腐败,权臣们大肆向地方藩镇索贿,这时候最忌讳露富,咱们务必哭穷!
于是钱镠便让罗隐也起草一份,罗隐在表奏中如此描述浙西地区:“天寒而麋鹿常游,日暮而牛羊不下”。最终,钱镠采纳了罗隐的奏表。
不久后的一天,钱镠得到了一位绝色歌姬,在酒宴上向大家展示炫耀。众人纷纷夸赞,说此女貌若天仙。罗隐也感慨说她简直就是嫦娥下凡。
话音刚落,沈崧就说道:“此言差矣,嫦娥跟她一比,丑爆了。”
罗隐瞥他一眼,冷笑道:“说得就好像你见过嫦娥似的。”
鱼儿上钩了!沈崧等的就是这句话。
沈崧手捋胡须,悠然道:“我曾两次到月宫,怎么没见过?”
“蟾宫折桂”,字面意思是到月宫里攀折桂花,后常用来比喻科举中第,现在则更广泛地用于比喻在某个领域取得辉煌的成绩。沈崧玩儿了个一语双关梗,内涵罗隐,因为罗隐屡试不第。
于是有人说罗隐与沈崧是一对儿冤家对头,互相看不顺眼。实际上根据史籍的记载,二人的“冲突”更像是同事之间的打情骂俏开玩笑,没有上升为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罗隐去世时,其墓志便是出自沈崧之手,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是后辈对前辈的敬仰和挚友之间的惋惜与追思。
李存勖称帝改元时,钱镠询问沈崧后唐国祚,沈崧说看年号就知是短命鬼,“同光”的“同”,上三包围结构,没有像“国”字那样全包起来,预示着“为国不成”,且“同”字里“止一口耳”,看来他们家不会再出现天子了。
三年后,沈崧的预言全得应验。钱镠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钱元瓘袭位后,置“择能院”,也就是网罗天下有才华之人,作为国家的人才库,其负责人就是沈崧。沈崧成为钱元瓘文官集团的灵魂人物,帮助建立一个以钱元瓘同志为核心的封建官僚体系。
后晋石敬瑭封钱元瓘“吴越国王”,封邦建国,钱元瓘拜沈崧为丞相,仅仅十个月后,沈崧病逝,享年76岁,过早地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