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不可不防? (第2/2页)
关一贵是左良玉身边的百户职亲兵,当大军尚未到达水坡集的时候,左良玉便已派他带着十名轻骑绕路奔开封府城而去。
左良玉在书子里表示:自己愿意把人马开到城东南的禹王台、繁塔寺一带扎营,以护卫省城安全,再分出二三万的精锐人马驻扎在开封与黄河南岸之间,以打通运粮道。
可是开封官绅们在得知左良玉要来时,竟集体前往巡抚衙门找高名衡,竭力反对,说左良玉部军纪十分败坏,到处奸掳烧杀,万万不可让他的人马开到开封城下,经过好一番商议之后,巡抚高名衡才给左良玉回了一封措辞十分严谨的书信,交给关一贵带了回来。
关一贵才进帅帐,便将高名衡的书子呈递给了左良玉,虽然只是略通文墨,但大体上的意思还是看得明白的,左良玉知道高名衡是婉辞拒绝他到开封城下与贼军作战。
再从关一贵口中又获知了开封城内官绅们的态度,不禁更加气愤,左良玉猛地把脚一跺,大骂道:“一群畜生王八蛋!”
随即便挥手命关一贵先下去歇息。
此刻已是寅时,北面又传来了隆隆的炮声,紧接着西北边和东北边也传来了炮声,虽然很是稀疏,但仍是震得大地一阵颤动不已。
左良玉顿觉睡意全无,他迈步走出帅帐外,对左右说道:“这是贼军在试炮,大家不必担心。”
言罢,又问身边亲将张应祥道:“督师和总督那里可有何动静?”
张应祥回他:“现在还没有别的动静,但仍要谨防他们私下里逃走才是。”
左良玉点了点头,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他最担心的便是保定总督杨文岳,怕他又会故技重施,就像在火烧店扔下傅宗龙那样,把自己扔给闯贼大军,他好得以平安脱身!
“要真是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他甚至想到:“我是不是应当先他们一步,提前抽身离去呢?可又该向哪个方向走呢?又要退到何处才是呢?”
一连串的疑问,同一时间涌上了他的心头,不由感到一阵为难!
…………
就在左良玉走后,杨文岳中军大帐内的军事会议却并未完全停下来,只不过与会人员的范围小了许多,只有杨文岳和丁启睿两个人而已。
此刻,杨文岳的中军大帐内除了他和丁启睿,就只有一名杨文岳的中军亲将在旁伺候,随时听吩咐办事,而大帐外也加强了戒备,任何人不奉命不得近前。
杨文岳轻声说道:“督师,你认为闯贼不杀左营被俘的官兵,反而酒食款待后,又全都礼送放归,这里可有何深意?”
“我看这不过是闯贼的离间之计,不必重视。”
杨文岳却轻轻摇着头,又说道:“督师,我们也要防备些,别被左昆山给卖了啊!”
丁启睿闻言一惊,道:“斗望,你何出此言?依我看来,尚不至此吧……”
“不可不防啊,督师。”
杨文岳急急说道:“我虽是保定、河北、山东总督,可如今已被革职,戴罪图功之身,不能节制平贼将军,他也不会将我放在眼中。
按理督师可以节制平贼将军,可像左昆山这样的人物,连当年杨武陵尚且驾驭不了他,何况督师又无杨武陵辅相之尊,万一这边战局不利,谁能想到他左昆山会做出怎样的事来呢?”
丁启睿听了杨文岳的话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确实比杨嗣昌差得远了。
近一年多以来,他一直同左良玉在豫南皖北一带,与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的流贼作战,虽然他有督师之尊,但左良玉却并不太将他放在眼中,他也只能徒然生些暗气罢了。
沉默片刻,丁启睿才无可奈何地回道:“如今这些骄兵悍将,确是难以驾驭,汪岁星就吃了这些人的亏,在襄城尚未与贼接战,贺人龙、郑嘉栋等总兵便各自逃去,独独留下他困守孤城,终至城破身亡。
火烧店之役,也是贺人龙、李国奇率先遁走,傅元宪因此殒命项城,看来如果左昆山不肯用力打仗,或有私心,你我的处境就十分危险。”
杨文岳见丁启睿口风有所松动,便在一旁继续鼓动道:“左昆山确是一个能打的人,只是太过骄横,当初杨文弱保荐他为平贼将军,确实待他不薄,可他却不肯听其调遣,致使剿灭献贼之事功亏一篑,反而丢了襄阳,使襄王蒙难,逼得杨文弱只好自尽于沙市。
如今据我看来,闯贼也是在用尽各种手段,意图拉拢左昆山,说不定在暗地里也有些咱们不知晓的事情……”
丁启睿似乎被他说得有些心动,道:“这就很难说了。归德府的侯家是左昆山恩人,这一回闯贼袭破商丘,对侯家就保护备至,侯家的人都已经逃走,只留下空宅和一些奴仆,闯贼竟然还派兵看守,不许动侯家一草一木。
现在看来,闯贼的用意甚深,我们确是不可不防啊!”
杨文岳忙趁热打铁地接言说道:“岂但如此,就说那些被放回来的左营官兵,非但被闯贼好吃好喝伺候着,更是没有一个受到伤害,就连战场上受了伤,也被闯贼医治过,而我们两营被俘官兵,不是被闯贼杀了,就是被剁去右手,又或是割掉了一只耳朵。
这虽然看上去像是李贼的挑拨离间之计,可两相比较之下,也难怪将士们会流言纷纷,自有其中的道理啊。”
丁启睿此刻又犹豫了起来,他轻抚着胡须说道:“不过……此事左昆山自己倒是在下午见面时先说过了,他认为就是闯贼故意施展的离间之计,为的便是使我大军分心离德。”
杨文岳不由冷笑着脱口说道:“明面上的事情,他自然不好不说出来,可是暗地里的事情,就未见得向全部都向督师和盘托出啦。”
丁启睿闻之又是一惊,忙追问杨文岳道:“斗望兄,你莫非另有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