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三娘子 (第1/2页)
山西,右玉县。艳阳高照,风沙漠漠,孤寂的苍头河水蜿蜒往北出城塞,注入浑浊的黄河。从天空鸟瞰而下,入目所见皆是黄土高原上特有的千沟万壑。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然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却如野草般顽强。
苍头河不远是一条官道,往北可直通长城要塞杀胡口,此时官道上来了一辆驴车,正慢吞吞地往北行驶。车把式是一名满脸风霜的中年男子,头上包着极具陕北特色的白羊肚手帕,很明显是右玉县本地人氏。
驴车后面坐着两名青年书生,由于官道崎岖不平,驴车晃荡得极厉害,两名书生必须双手抓住车辕才不至于从车上翻下来。
这两人书生不是别个,正是一路西行,追寻诗和远方的蔡岳和李英俊。高原上植被少,风沙大,两名白面书生都晒黑了不少,满脸的风尘。
话说蔡李两人自四月上旬离开京城,一路西行至宣府,六月初进入大同府,竟然无惊无险,连一个剪径的毛贼都没遇上,不得不说这俩货相当幸运,跟玩游戏开了无双似的,一路横冲直撞都没有扑街。
蔡李两人在大同逗留了一旬,然后便继续西行至朔州,七月初便到达右玉县,现在正打算到闻名已久地长城杀胡口参观,看能不能激发灵感,作出几首传世的边塞诗词来。
“大哥,还要多久才能到杀胡口?”蔡英俊问车把式,驴车晃得太厉害,他有点受不住了。
“公子,还得个把时辰呢。”车把式咧着嘴陪笑道,心里却是暗暗嘀咕:“这些读书人是不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好好的舒服日子不过,偏偏要跑到边境来看塞外风光,不就是一座破城堡嘛,有啥子好看的,若是刚好碰到鞑子地来打草谷,还不把命给看没了,呸呸呸,窝(我)瞎想些啥呢,不会这么倒霉的……”
眼下正值七月中旬,正是小麦收割的季节,苍头河两岸均是麦田,附近的村民正在田里忙碌着收割麦子。
正在此时,一把嘹亮旷远的嗓音从不远处的麦田上传过来:
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
一对对毛眼眼照哥哥
煮了那个钱钱(哟)下了那个米
大路上搂柴瞭一瞭你
清水水的玻璃隔着窗子照
满口口白牙牙对着哥哥笑
双扇扇的门来(哟)单扇扇的开
叫一声哥哥(哟)你快回来
啊......啊......
双扇扇的门来(哟)单扇扇的开
叫一声哥哥(哟)你快回来
这正是一首陕北特色的信天游,歌声嘹亮清越,歌词通俗易懂,在现代人听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听在蔡岳和李英俊两名读书人耳中却是有伤风化,更何况唱歌的竟然还是一名年轻姑娘。
然而,赶车的大叔却是听得津津有味,那边歌声一停,他立即便扯开喉咙大声唱和过去:
大雁雁回来又开了春,
妹妹我心里想起个人。
山坡坡草草黄又绿,
又一年妹妹我在等你……
黑夜里月牙牙藏起来,
扑通通钻进了哥哥的怀。
村东的河水哗哗地响,
妹妹我快活的直喊娘……
这位车把式大叔看上去满面尘霜,但一开口却是让人大跌眼睛,那嗓音洪亮圆润,穿金裂玉,只是歌词却是非常露骨。
蔡李两人听得面红耳赤,连连摇头,岂有此理,真是有辱斯文啊,这些边塞野民果然是不通教化。
那车把式正唱得起劲,忽见前方尘头飞扬,十几匹马向着这边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打扮明显与汉人迵异,而且人人手执利刀,腰挎弓箭,脸上露出贪婪的狞笑。
那车把式面色大变,勒住缰绳跳下驴车,撒腿就往附近山坡上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鞑子打草谷啦,大家快逃命吧!”
此时在麦田里收割的百姓纷纷丢下活计四散奔逃,逃跑之余还不忘扛上麦子,能扛多少是多少,要不然待便全部被鞑子抢去了。
所谓的“打草谷”即是抢粮食的意思,每年七八月份麦子收获的季节,鞑子都会三五成群地从长城各处偏僻隘口偷闯过来,抢夺大明百姓的粮食。
正因为如此,大明边疆不少百姓辛苦了一年,最后却颗粒无收,一家人只能在寒冬中等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是一般的凄惨。
蔡李两人毕竟没有经验,看到所有人都哭爹喊娘地逃跑,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还傻傻地坐在驴车上不明所以。
“你们两个呆子,快跑啊,鞑子抢掠来了!”一名十来岁的村姑从车旁跑过,好心地提醒两人,蔡岳认得正是刚才唱歌的那名年轻姑娘。
“子玉兄,快跑!”蔡岳首先反应过来,拉着李英俊从车上跳下。
这时那群鞑子已经冲到三十米开外了,手中的利刀寒光闪闪,口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叫。
蔡李两人吓得差点腿软跪倒,那名跑出几米的村姑见状又跑了回来,一把拽住蔡岳的手道:“快跟着窝往山坡上跑,鞑子的马上不了山坡。”
蔡李两人跟着这名村姑娘往山坡上跑去,这时那群鞑子已经来到山坡下,取下弓箭狂笑着开启射杀模式,瞬时惨叫声不绝于耳,中箭的百姓从山坡上不断滚下来。
蔡李两名文弱书生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面如土色,心胆俱裂。幸而鞑子人数不多,他们又专挑那些扛着麦子的百姓射杀,所以蔡李两人很幸运地逃过一劫,成功地跑到了山坡上,逃离了弓箭的射程。
“阿爹!”那姑村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
蔡李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扛着大捆麦子的老农正从半坡上滚了下去,背上插了两支羽箭,箭头都从干瘦的胸口冒了出来,估计是活不成了。
这时,一名小伙子似乎是想回头抢救老农,结果刚抱起那名老农,咽喉便中了一箭,两具尸体便一起往山坡下滚落。
“二哥!”村姑再次大叫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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