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混蛋县令很不对劲 (第2/2页)
“上游河堤完了!”
这是所有人此刻的心声,一个个都傻了,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了泥水之上。
刹那之间,人声鼎沸的河堤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气氛。
“河堤没有塌…这是铁骑行军的声音…”毕竟是参与过无数场大战的人,当声音渐近,王森便听了出来。
便在此时,雨势滂礴的上游方向,出来了一道黑线,很快,河堤顶、河堤下方,出现了一队队精骑。
河堤上的民夫惊疑不定,难道是东方战事又起,进行调拨大军赶赴战场?
“奉圣上之命,大隋雄师前来与白马县百姓一道抗洪抢险、保卫大堤,诸位勿须惊慌。”风雨之中,前方疾行的士兵扯开嗓子大喊。
这一道声音,仿佛一道闪电,狠狠的撕开了人们心头的阴霾,给人一片光明。
待大大军行近,大家发现大部分士兵把身上常见的刀剑、长矛都换成了铲子、铁锹、铁锤、斧头、锄头之类的工具。每名士兵另牵一匹空马,马背上驮运着一捆捆麻袋。
刹那之间!
河堤之上欢声雷动!
奔到近前,阴弘智、谢映登看到岌岌可危的河堤,顿时脸都变了。
心中既吃惊,又庆幸,要是晚到一两个时辰,或许这里已成一片汪洋。
“情况如何?”阴弘智询问随行工部官员。
“阴侍郎,这段河堤已经救不了了。”
“什么?”
众人大惊。
“河堤已经十分薄弱,当水势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会整体坍塌,此时投进再多的沙袋也根基不牢,被一起冲走,起不到防洪之效!”
“那怎么办?”
“河堤之后,另立一道坚固的新堤!”不待阴弘智询问,这名治水官员便已说出了办法,“在旧堤之后打下桩子,正面以绳网兜住即将垮塌的旧堤,让其继续发挥作用,其后垒上沙袋,再覆一道绳网,再垒沙袋……时间不等人,要快。”
“谢将军,形势严峻,看你的了……”
“好!”谢映登也知情况紧急,立即对紧紧跟随的鹰扬郎将分派命令。
在来临之前,每一卫都明确了自己的任务,不同的‘武器’便是执行不同的任务,拿斧头的负责砍树、削尖,然后交给铁锤队打桩子……拿铲子、铁锹、锄头的士兵则负责挖泥装袋,然后轮流搬运。
士兵们得到命令,立即分头行事。
而在谢映登指挥士兵行动之时,阴弘智已在张锦的带领下,走向了浑身泥泞,疲倦不堪的民夫。
“诸位辛苦了,我阴弘智谨代表圣上、代表朝廷感谢你们。”阴弘智深深一礼,然后起身大声道:“请诸位放心前去休息,接下来这场逆天之战,就由我大隋雄师来打。”
百姓素来是最卑微的弱势群体,却也是最容易受到鼓动和感动的一群人。
听到阴弘智这一番话,一个个都有想哭的冲动。
自古以来,每次洪灾肆虐,都是当地官府组织抢先抗洪,挨得过去皆大欢喜,挨不过去便只好任由洪水冲垮堤坝,洪水肆虐家园。即便有人侥幸存活,除去受到少量救济之外,沦为流民的下场不可避免。
朝廷调拨大军参与抗洪救险?
实为千古未闻之事!
“使君,我们还可以的。”
众所沉默中,忽然有人振臂高呼。
“使君,我们还可以的。”
大堤一片沸腾。
“也罢,大家去帮将士们装沙袋吧。”阴弘智是在地方为官的人,情知百姓视家园安危重如泰山,强迫他们离开反而不美,而士兵有了这些民夫帮忙打开袋口,速度将会快上不少。
民夫依言撤出河堤,将主战场让了出来。
将士们固然一路急行军,但皆为精锐之士,比之连续奋战几天的百姓,行动不仅有序,还要快得太多。
在工部官员的指挥下,将们先将一根根削尖的树桩狠狠打在河堤之外,前后两排,形成一个个“x”,并在上面以巨木相连,之后用早已准备好的绳网与木架牢牢的绑在一起,并于绳网内外各自堆叠几层沙袋。
然后又在后面依式而为,连续打了三排,才再后面以交错堆叠方式,将沙袋堆积成了一道长达数里之遥的堤坝,把这段出现险情的河堤通通包揽在内。
但是大家也不敢大意,继续在新堤后面堆出一个倾斜的坡度,增强河堤受力强度。
当新堤垒高不久,被冲得支离破碎的旧堤终于承受不住河水的冲刷,开始出现了一个个缺口,洪水顺着缺口流淌,将河堤割成一截一截,在洪水的冲击下,纷纷倒向了南方的新堤。
也许是新堤坚固,也许是新旧二堤距离太近,洪水产生的冲力不足,新堤取代旧堤,成功的挡住了攻势洪水,迫使黄河之水顺着河道奔腾而去。
“大隋万岁!”
大堤之上,欢声雷动。
但是工部的官员、工匠却没有顾着高兴,他们知道这座新堤已经成功的拦下了汹涌澎湃的黄河之水,可它与浑然一体的旧堤相比,是一段孤立的河堤,在旧堤被冲毁之后,它形成了一个较小的弧度,不仅使过多的水量在此滞留,增加新堤的压力,甚至连接旧堤两头也不稳定。
两者不管何处出了问题,近两万军民的努力也就等于做了无用之功,涛涛洪流将会化做一条孽龙,吞噬到黄淮大地的一切人畜。
当即向阴弘智、谢映登提示此时并非欣喜的时候。
一文一武为之凛然,喝住欣喜的军民,将士兵分成三批行动,一批巩固决堤两头,一批在新堤之上堆叠沙袋,加高堤坝,另一批继续用马匹运送沙袋备用。
果不其然,河水水位逐渐拔高,慢慢向堤顶靠近。好在事先准备充分,大家齐心协力,以新堤开始,向两头堆高河堤。
阴弘智见到水势总算得到了控制,顿时松了悬着的心,凉嗖嗖的大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见军民尽皆疲倦不堪,便朝着奔了过来的王森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时县令吧!”
王森愣了一下,还礼道:“回禀上官,卑职是县尉王森,不是县令。”
“啊?”这下子,轮到阴弘智傻了,由于到来之时,河堤出现重大险情,他根本顾不上与本地官员寒暄,便忙着调派人员。
虽然他没有与王森进行交流,却发现此人在危难关头稳如泰山,能将数千名民夫安排、指挥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便以为他是白马县县令。
谁想这竟是县尉?不过对方县尉的身份,阴弘智倒也没有感到多大意外,毕竟县丞、县尉多为退役军官担任,这些人的执行力相当厉害,比起初出茅庐的文官强了不止一筹。
于是,笑着说道:“原来是王县尉,你们时县令呢?”
王森苦笑道:“时县令已经一天一夜没在河堤之上露面了。”
阴弘智沉吟一下,又问:“他在疏散百姓吗?”
“不是,目前是陆县正负责疏散百姓。”
阴弘智怒气尽显:“值此紧要关头,一不号召百姓抗洪救险,二不疏散百姓避难,这个县令到底在干嘛?又想干嘛?”
“这个卑职也不知晓。”王森一脸无奈。
阴弘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先前县丞张锦说县令不愿打开白马仓取用粮食,他以为对方胆小谨慎,不予计较;可如今,百姓们皆在死守大堤,作为一县之首的县令,居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露面。
现在看来,这个混蛋县令很不对劲。
阴弘智对执法官薛万备说道:“薛将军带一旅士兵前去县衙,将那位时县令给我请来,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是何等愚蠢冷酷之人,能够对黄河大堤不闻不问?”
“喏。”薛万备应了一声,点了一旅士兵扬长而去。
阴弘智又对谢映登说道:“谢将军,天色将晚,让将士们择高地搭建军帐,生火取暖造饭吧。”
“搭建军帐自然是没问题,不过粮食还需侍郎出面了。”事到如今,谢映登也看出这个白马县令没问题才有鬼了。
“谢将军,请你给我一卫士兵前去搬粮。”阴弘智敏锐的察觉到问题是从县令不愿取官粮开始的,他担心县令丧心病狂,纵火烧仓。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在农业为本的大隋王朝,如果不是因为大业七年大水灾,如果不是过度把粮食运往了北方,使中原出现巨大的粮食危机,野心家即便有再多理由,也没办法让有口活命饭就满足的百姓起来造反,更别说是颠覆政权了,所以粮食向来稳定国基的根本所在。
粮食在杨侗心中也有极重要地位,不然也不会作出储备全国可食两到三年的储粮政策了。
白马仓虽远不如洛口、黎阳、回洛、广通、河阳等仓,,可这里也有八百万石粮食,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当然可以了。”谢映登肃然道。
“多谢!”阴弘智点了点头,对王森说道:“麻烦王县尉带我前去仓城。”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