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四塞不稳,父子密谋 (第2/2页)
大隋立国之时,全国人口不足400万户,而到了仁寿四年,在册的已经高达890万户,人口超过5500万,通过这些庞大的人口基数,开皇九年垦田地2000多万顷,大业中期已垦田地高达5585万顷,而这还只是清查佃农所得的人口,以及官方土地,世家门阀的土地和藏匿的人口并没有算计在内。
隋文帝的成功是李渊对李元吉提议动心理由之一,更关键的是他在荆襄、巴蜀紧急执行的灭佛行动卓有成效,官府新增耕地面积高达三十多万顷,登记在册人口增加了十几万户。
这些户籍大都是由逃难流民,和强制还俗成家的寺庙和尚尼姑组成,而作为对李渊灭佛行动、以及尊道观为国教的回报,观楼道为首的道教主动上缴了一部分田产,并释放一些寄存在道观名下的农奴,而这仅仅只是开端,如果依照李元吉的的建议,把‘输籍法’贯彻到世家门阀之中,至少还能增加百万户、四五百万人口,这就意味着税赋收入下滑的趋势将得到根本性扭转,这样就再也不用看关陇贵族的脸色来执政了。
而刘文静和陈叔达相顾骇然,他们知道李元吉此策是打算对荆襄和巴蜀的世家门阀下手了,这一次不止是钱粮、还包括了人口和土地。
但两人现在却都不敢再劝什么,皇帝刚才有话在先,李元吉才敢当着他们面说这话,如果这时劝告,必然惹来杀身之祸,尤其是知道独孤整之死真相的陈叔达,更加不敢多说什么,皇帝连扶持他立国的亲舅都杀,他陈叔达又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两人心中固然大急,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这时,李渊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刘文静和陈叔达心知皇帝有机要之事和齐王商议,两人行礼退下。
到了宫外,陈叔达忧心忡忡的说道:“刘相,这该怎生是好啊?如果圣上动了关陇贵族的命脉,大唐一定爆发内乱,到时候隋军若是从四周来犯,大唐就危险了。”
刘文静叹了口气,怅然道:“我大唐王朝确实承受不了内乱代价,可惜的是圣上已经不再听我们我良方相劝了,我们也没办法。”
两人无计可施,只能指望圣上不要一时冲动,白白便宜虎视耽耽的杨侗。
御书房内,李渊对李元吉不吝夸赞:“皇儿懂得利用舆情来分担朝廷压力,利用百姓言论,将矛头指向李密,这一手做得相当漂亮。”
“这是父皇教导有方。”李元吉拱手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儿臣自幼生活在父兄的羽翼之下,不知天高地厚,以前犯了不少大错,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羞愧之极,自此以后,儿臣自当痛改前非,为己之力,竭尽所能为父皇分忧。”
“皇儿这两年进步很大,朕很欣慰。”李渊对儿子的态度很满意。
李元吉心中得意不已,‘唯父命是从的孝子’是韩志替他策划出来的形象,不愧是自己倚重的军师,果真把父皇心思摸得通透,只是一番表态就让父皇把自己之前的胡闹形象抛诸脑后,这让他心中对韩志更加信任了。
“对了,襄阳街头巷尾现在如何?”
“禀父皇,儿臣让武川司严查造谣者,经过这几天的努力,襄阳的混乱状态已被制止,现在的舆论都指向李密,再也没有对朝廷不利的声音。儿臣抓了数百名散布谣言者,从他们口供来看,应该是被有心人指使,与纵火犯同一批人,儿臣怀疑是独孤氏所为。”
“抓到确凿证据了吗?”李渊追问道。
李元吉迟疑道:“儿臣正在追查,或许因为风声紧,真凶被藏匿了起来。”
“真没用!”李渊的脸说变就变,极为恼怒地重哼一声,怒斥道:“你到底要他们兴风作浪多少次才能给朕一个满意答复?”
李元吉小声道:“儿臣会加大力度,一定给父皇满意交代。”
“好!朕再等几天,你务必要把这伙人的扭出来。”李渊手中有独孤整大量通敌罪证,也相信纵火真凶是独孤府的人,更有能力把独孤氏一网打尽,但他和当初的杨侗一样,生怕独孤氏强大的暗势力,对他进行无休无止的刺杀,他希望李元吉先将这股势力连根拔起之后,再对独孤氏的光明势力下手。
李元吉郑重道:“儿臣明白!”
李渊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你对‘输籍法’有何看法?如果朕要在全境内执行,你觉得朕应该如何来做?”
李元吉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儿臣觉得关键在于关陇贵族的私军,这些人久经训练、装备精良,不亚于我大唐最精悍之师,集结起来的话少说也有几万人,如今我大唐形势不安,这些人早就蠢蠢欲动,若是隋军来犯,关陇贵族从巴蜀起兵呼应,麻烦就大了。”
“你说得不错!”李渊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很想听听他有何良策,鼓励道:“继续说下去。”
“喏!”李元吉越发恭敬了,低声道:“如果父皇抢先发难,剥夺关陇贵族的私军,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羔羊。到时候可以用他们田庄奖励有功将士,激励士兵奋勇作战,也可以安置佃农、奴仆,卸下关陇贵族的利器,从而让各种政令畅通无阻,消除一切内忧,最终让朝廷上下能够全力对外;至于缴获的钱粮既可以补充国库和军饷,也可以奖励军功,这会增强我军战斗力。”
李渊沉吟不语,这确实是一个良方,与他之设想不谋而合,在大方向并没错,只是很多细节需要逐一完善,这也是他手执独孤整罪证,却不能暴发的根本原因。
其实早有关中之是,李建成就主张效仿大隋,执行均田制,重赏有功将士,只是朝廷当时没有多少土地,根本无法执行下去,如果这次能够没收关陇贵族在巴蜀、荆襄的田庄,朝廷就有拥有大量田产,均田制和奖励军功的方案就能顺利实施。
几年前,在李渊声望最鼎盛之时,李建成就说长痛不如短痛,不能纵容关陇贵族,不能让他们渗入太深,以免成为尾大不掉之势,最终导致隋朝旧重在大唐重演,但李渊并没有答应,因为关陇贵族是最倚重的根基,在天下一统之前绝不能做出自损根基之事,但自从关陇贵族绑架民意,不允许朝廷迁都之事发生后。李渊对关陇贵族的信任渐渐淡去,前几天独孤整的罪证出现,以及多家家主集体拜访房玄龄之事,让李渊将关陇贵族视为心腹之患。
出于此缘,李渊对李元吉提出整治私军、没收田产人口的倡议一点不反感,大有深得我心之念,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夺走他们军队。
李渊沉思良久,对李元吉说道:“皇儿的建议非常好,不过事关重大,稍微不慎,巴蜀将陷入旷日以久的战乱之中,最后只会便宜了杨侗,为父需要再好生谋划一番!”
“父皇,巴蜀不仅是我大唐的大后方和产粮重地,但同时也是关陇贵族的天下,若没有一个可信之人提前布局,儿臣担心他们利用军中势力,放隋军入蜀。”
“轰”
李渊直觉脑袋像是被铁锤狠击一般,脑子里轰然炸响,眼前金星乱跳,短暂的眩晕了一会儿。
关陇贵族当初就是利用自己在军中的子弟、门生、故吏打开各道门户,放唐军南下,李渊这才迅速攻占并州和关中。
关陇贵族会不会放隋军入蜀?
李渊的答案是会!
他千算万算,唯独少算了这一点。
若非李元吉提醒,恐怕巴蜀丢失了,他还不知道,冷汗涔涔的问道:“皇儿觉得何人可信?”
“本来大哥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父皇需要大哥在身边辅佐,大哥肯定走不了;二哥是我大唐难得的大将,也只有他坐镇夷陵,我大唐才不至于被隋军接腰斩断,所以二哥也走不开。”
“不错!”李渊点头赞同。
李元吉感觉到父皇对自己的信任,心知机会来了,鼓足勇气道:“父皇,儿臣治政不如大哥、治军不如二哥,但替父皇剪除不轨之徒的能力却是绰绰有余。因此,儿臣效仿先贤,向父皇自荐。”
李渊微微一愣,但想到巴蜀是内部问题,不需要与隋军作战,而且李元吉接手武川司以来的表现,都符合自己的心意,思来想去,发现李元吉比李建成、李世民还要合适。
一念至此,又问道:“武川司怎么办?”
李元吉明白父皇答应了,心下狂跳不已,努力平复了心中的激动,以一种平静的口吻道:“武川司这段时间由韩志掌控,做得相当不错,儿臣觉得他可以真正的代替儿臣。”
李渊沉吟半晌,又问道:“皇儿觉得这个韩志,可靠吗?”
“儿臣认为他很可靠,因为他是低贱的商人出身,背后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在支持,他这些日子得罪了很多很多世家门阀,如果一旦失去朝廷的庇护,怎么死都不知道,所以,他要想活下去只能忠诚于大唐皇族,说句难听的话,他除了当皇族的忠犬,已经无路可走。”
“哈哈!皇儿说得好……”李渊豁然开朗,笑着说道:“皇儿心思缜密,为父放心了。这样吧,朕就任命你为了益州道行台尚书令。不过你千万不能再像太原那会儿,胡作非为。否则的话,为父也饶不了你。”
李元吉心下一寒,连忙承诺道:“父皇尽管放心,儿臣知道我大唐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哪敢浪费大好时光、辜负父皇的信任?”
“嗯!皇儿能这么想,为父彻底放心了。”李渊这才满意一笑,郑重交待道:“为父有对付关陇贵族的法子了,你到了成都以后,先培植忠于大唐的势力,先剪除土生土长的巴蜀豪强,千万不要急着对付关陇贵族,轻举妄动只会误了朕的大事。”
“儿臣会在成都静候父皇命令。”
李渊很满意儿子的态度,“另外有一件重要之事交给你去做!”
“请父皇吩咐!”
李渊叹息道:“朕也不知道荆襄能不能守得住,若是失守了,我们只能撤入巴蜀,到时候,成都就是我大唐的国都。你启程之时,带工部的一些工匠入蜀,以陪都的名义扩建成都、兴建行宫。”
危妙的形势,让李渊想到了李建成当初说的’退守巴蜀、关闭四塞、西向西南发展‘的战略
“儿臣遵命。”李元吉心领神会,所谓的陪都、行宫,规模肯定不能比襄阳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