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秦晋之好(四) (第2/2页)
“话本里可没这么说,这种时候不都是上去弄清楚的吗”
安阳借着喝酸梅汁的空隙抬眸瞟李弱水。
她眼睛明亮有神,双睫微翘,嘴唇也是不自觉弯起的,似乎只是见到他的背影都很开心。
那日的生辰宴,他们二人在凉亭中的互动她是见到了的,气氛暧昧,无端看得人脸红心跳。
但似乎和她心中的救赎不太像。
就比如她施粥,填饱了饥饿之人的肚子,给他们带来了生活的希望,但这其实只是沾了一点边。
真正的救赎,是将掉落在泥潭中的人救起,随后带到身边洗净,成为另一个更好的人。
可他们不是这样的。
按照她的推测,路之遥以往该是一个置身于黑暗的人,龋龋独行,备受痛苦与煎熬。
而如今受到救赎的他,不说一心向善,也该是某种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可想起那晚他杀人的利落以及那日对她不知缘由的杀意,一切似乎又同她想的不一样了。
路之遥有变化,可某些时刻他看起来确实又并没有改变,他依旧是一个嗜杀之人。
正是对这点的好奇,她在白府等了两日,但今天,似乎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我突然想起来,我和路公子第一次见的时候是在我殿里。
当时恰好有宵小趁我支开护卫时翻了进来,想要侵犯我,我顿时想到了英雄救美的情节.”
看着李弱水清澈的眼神,安阳咳嗽几声,吞下自己的心理活动和演戏过程,直奔主题。
“路公子竟眼都不眨地杀了他,像是切瓜砍菜一般,血溅得到处都是。”
她仔细地看着李弱水,试图从她神色中看出一些惊讶或是不喜,可到最后她的情绪都很平和。
李弱水点点头,煞有其事地接话道。
“他是个盲人,杀人时从不眨眼。”
主仆二人放下碗看她,气氛霎时静了几秒,看得李弱水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不好笑吗”
她原以为公主是被吓到了,便想着接个梗说说冷笑话缓和场面,没想到气氛更冷了。
安阳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李弱水,眼神都带了几分佩服。
“我说这么多,你想的竟是和我说笑话?你不怕吗?不想让他改邪归正?
J李弱水这才懂了她的意思,随后笑着看向碑帖店。
那人正笑着向老板接过另一块木板,眼角眉梢都温柔至极,又转身专心做着什么。
“路之遥就是路之遥。”
大“他真的不累吗?
J安阳看着碑帖店里的路之遥,又转眼看看晚霞遍布的天空,低头吃着街头小摊做的牛肉酥饼。
出来一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反倒是被李弱水带着吃了不少小吃。
其实这两人不按剧情走下去,她心里是有些烦躁的,甚至想让他们按自己想的做下去。
可这变化又很吸引她,让她想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大概要走了。”
李弱水抬头看看天色,语气笃定。
路之遥的晚归,是指在傍晚之前归来,而所谓的不黏人,也只是和平常比较起来不算黏人。
每晚例行的亲亲抱抱还是要的。
安阳转头望去,果然见到路之遥起身往外走来,眉眼温润,如同翩翩公子。
“这人怎么回事?”
李弱水皱眉看着他,随后又点了一份牛肉酥饼。
“怎么了?你生气了吗?为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态很奇怪,但安阳莫名想看他们吵架的样子。
她此时对他们的好奇远远大过了想要近距离观察的想法。
“他一整天都没吃饭,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啧。”
安阳:怎么回事????
“快走,我们得在他到家之前到家,不然今晚我可得忙了。”
今晚忙什么?
虽然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但安阳已经开始觉得这两个人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了。
难道不是正义侠女和阴暗杀手吗?
就在李弱水几人匆匆忙忙往白府赶时,路之遥正不徐不缓地踏着晚霞回府。
今日又有了些许进步,按照这个进度再过不久便能成了。
走进一条小巷,他停了脚步,随后轻声道。
“是想跟我回家么?那便抱歉了,她大概不想见到你们。”
小巷里依旧寂静无声。
他随手捡起脚边的石子,闭眼往某处打去,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后,跟踪的人终于现了身。
这几人没有贸然冲上来,而是拿刀观察着他,纠结几瞬之后还是扑了上去。
他们配合得很默契,显然深谙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几人集中攻他的左方,不敢分散开。
路之遥轻笑一声,将剑换到左手,他本就无心恋战,用的全是杀招,不到一会儿便收了剑。
剑尖上滴下浓稠的血珠,他随手甩净,随后归剑入鞘。
路之遥静静站在那处,天边晚霞千里,似乎也将他的袍子染成了隐隐的红。
他松了眉眼,唇角无奈地勾起,像是因为遇见顽童而困扰的大人。
“走到哪里都有臭虫,还真是扰人,看来暂时不能离开府里了。”
他转了方向,又走回了去碑帖店的路。
大御风山庄内正有一座凉亭,建在水上,周围挂着帷幔,很是风雅。
亭内茶香袅袅,徐夫人正坐在其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泡着茶。
明日她要见一个大人物,这人爱茶,她得练练才好。
“夫人,今日出去查探的人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
徐夫人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醒茶。
“正常的,若是今日活着回来了我才吃惊。那位李姑娘如何了?”
“安阳公主一直和她在一起,我等没有下手的机会。”
瓷碗当啷作响,茶水洒到桌布上,溅出斑斑点点的褐色污渍。
静了一会儿后,才又响起她平稳的声音。
“安阳我也熟悉,过不了几日兴趣散了自然会走,那便再等等。”
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她念叨着再等等,继续泡着茶。
软肋终究是在的,她不必急于一时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