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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十分的安

3 十分的安 (第2/2页)

“今晚所有出府之人,就地格杀。”
  
  殷重山颔首称是。
  
  窗棂外刮来呼啸寒风,浴桶中的水已结了薄薄冰霜,在脖颈那道狰狞伤疤处蔓延出雪白的霜,姬恂忽然没来由地问:“他是谁。”
  
  殷重山还以为姬恂又忘了,熟练地回答:“楚召江,当街骂您……”
  
  “脸。”姬恂打断他的话,语调懒懒的,像是没睡醒,“这张脸不是楚召江。”
  
  殷重山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连当今圣上和儿子世子的脸都记不得,跟随他十年的属下也是隔三差五问一遍谁是谁,怎么可能会记着没见过两次面的楚召江?
  
  苍天在上,王爷脑子是终于坏了吗?
  
  殷重山想寻个不伤王爷自尊的话术,迟疑道:“王爷好像也就年前瞧见过楚召江一眼,当时离那样远,您看清他的模样了?”
  
  姬恂睁眼看他。
  
  殷重山委婉失败,立刻垂头请罪:“属下该死,这就去查。”
  
  姬恂没和他计较,抬起被冻得几乎发青的手指凑到鼻间嗅了下,心不在焉道:“将香熄了,再搬个炭盆过去。”
  
  殷重山一怔。
  
  姬恂常年服用的虎狼之药含有内热,严寒冬日着单衣也觉五脏六腑燥热难消,连热茶都不碰。
  
  这新王妃刚来第一日,竟为他破了例?
  
  殷重山跟随王爷多年,一时半会也琢磨不透到底是何种意思,只好默默掩住心中震撼,领命而去。
  
  ***
  
  天光大亮。
  
  楚召淮昨晚提心吊胆到深夜,最后确定姬恂不会回来霸王硬上弓,一口气松懈后,不知是睡还是索性昏了过去,一晚上接连做噩梦,天亮后被梦中张着血盆大口要啃人的姬恂吓醒。
  
  好在清醒后,姬恂也不在喜房。
  
  榻边不知拿来的炭盆火正旺着,薄薄锦被裹在身上也不觉得冷。
  
  楚召淮恹恹坐在那为自己探了探脉。
  
  听他外祖父说,他娘亲怀有身孕时因媵妾和楚荆起冲突受了惊,致使楚召淮不足月而生,险些夭折,好不容易精心养了几年,仍是落下难以治愈的心疾。
  
  昨晚接连遭受惊吓,楚召淮强撑着并未犯病,情绪骤然起伏仍是伤了身,嗓子都哑了。
  
  楚召淮下榻想找点水喝,无意中扫了眼旁边镜中糊满胭脂水粉的鬼脸,差点吓一跳。
  
  昨晚他又惊又饿,浑身乏力,都未洗漱就昏沉睡过去,如今脸上还残存着昨日的水粉,唇脂在下巴糊成一团,挺瘆得慌。
  
  因是同父异母,只看眉眼他和楚召江的确有几分相似。
  
  楚召淮将沉重的喜袍换下,开始盘算要如何顺理成章遮掩面容。
  
  按照礼法后日便要归宁,只要这两日不被认出,回门那天就能将这烫手山芋扔回楚家。
  
  刚想到此处,喜房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嚷嚷声。
  
  “世子留步,王爷吩咐,不可……”
  
  “滚开!我爹才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责罚我!如今那狗东西虎落平阳,本世子当然要去落井下石,他就等死吧!”
  
  “世子……王爷知道会动怒的!”
  
  楚召淮唇角微抽。
  
  楚召江的旧相识?不会这么倒霉吧?
  
  喜房红绸结彩皆已撤去。
  
  “砰”的一声,雕花木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身着华贵的公子哥被几个长随拥簇着浩浩荡荡而来,瞧着来者不善。
  
  楚召淮循声看去。
  
  一身墨绿衣袍外罩狐裘的少年眼睛几乎翻到天边去,看眉眼五官和姬恂有那么几分相似,可却没有鬼见愁自带的煞和掩藏在好面容下的阴鸷,反而一瞧只觉不学无术脑袋空空。
  
  ……否则也不会说出“虎落平阳,我要去欺辱一番”的蠢话。
  
  楚召淮动作一顿,又想起方才下人唤的那句“世子”。
  
  他对姬恂的了解皆在那些可怖的传闻中,虽然也曾听说过璟王府有个小世子,本以为是个亲生的奶娃娃,谁曾想竟然和他差不多大。
  
  那犬吊儿郎当地大步而来,瞧见楚召淮这满脸胭脂水粉的可笑样子,忍不住讥讽道:“小侯爷,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楚召淮一时摸不准这人想做什么,保守地道:“十分的安。”
  
  世子问候完,又故作夸张地“啊”了声:“我差点忘了,现在不能再叫小侯爷……”
  
  昔日仇敌一朝委身男人做妻,哪怕担个“王妃”之称,可对男人来说终归也算折辱,风光不到哪儿去。
  
  “是的。”楚召淮并未听出来其中讥讽之意,点头表示赞同,“我与你父亲成婚,已是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你该改口称呼我爹。”
  
  世子一愣,不可置信地瞪他:“爹?”
  
  “乖了。”楚召淮铁公鸡成精,掀开被子在里面胡乱抓了把撒帐的干果递过去,充当给小辈的见面礼,“别嫌少,拿着,不够再和爹说。”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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